吃完早饭后,张明仑一言不发的闷头练字,从前身强体健时写字便是歪七扭八的,但也是能练上半天的,如今的字依然是歪七扭八的样子,但却写不上一炷香便累得手酸无力。
张贵妃见他累了,也不计较字写的好看与否,道:“明儿练了好一会儿了,且坐过来休息下再写吧,反正字就在那里又跑不了的。”
绾绾接过张明仑的笔轻轻放在笔架之上,扶着他坐到张贵妃身边。
此时,佩蓉领着一个少女低着头进了殿中,“娘娘,星萝我带回来了。”
星萝跪地行礼,道:“娘娘,星萝归来了。”说完她抬起头,只见此少女肌肤娇白、美目流盼、神态悠闲、气若幽兰,正是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张贵妃道:“起身吧,你此行辛苦了,你的事情办得很好,以后我自然是不会亏待你。”
星萝起身答话:“为娘娘办事,是为奴本分,今日归来,定会继续好好侍奉娘娘。”
张贵妃道:“你是心细之人,以后你便去侍奉小公爷。”
星萝谢恩跪安。
张明仑道:“姑姑,我房中已经有了苏禾和绾绾伺候,人手原是够用的,实在不需再安排旁的人进来。”张明仑打从进宫起便认识星萝,他印象里星萝是个心思深沉的姑娘,话虽少,但心里却总有一百个主意。
张贵妃道:“我叫她去伺候你不是让她同绾绾一样去做你的女使,而是做你的妾。”
张明仑诧异,“姑姑,我还尚未娶妻怎可先纳妾,这有悖常理,况且,我还未到及冠之年。”
张贵妃剥了个橘子递给张明仑,答道:“一则,你现在这身子,需要个细心聪明的人在你身边帮衬着,星萝多年来为我办事,这点我都是放心的;二则,星萝为我办事开罪了从前的庄妃,现在他向陛下献医邀功,复宠在即,若星萝还是个女使的身份,任谁都是可以随意杀之的,若她成了你的妾,便是英国公府的女眷,庄妃便动不得星萝;三则,我也是真的盼着你能早日出宫,你身体不好,又有了女眷,若星萝再能怀上着一儿半女,你们就不便留在宫里,到时我自有办法助你离开这里。”
张明仑听到自己纳妾竟能有机会离开这牢笼,便不再推脱,道:“如此,明儿便遵从姑姑的安排。”
佩蓉又一次进殿道:“娘娘,星萝已经都安排好了,庄女使那边今晚侍寝陛下,我是否需要做些什么?”
张贵妃阴冷的笑道:“什么也不需要做,就由着她复宠,不仅要由着她复宠,我们还要帮着她一步一步的爬,佩蓉去整理下陛下平常都喜欢些什么东西,一定都要让这位即将复宠的庄妃娘娘知道,我们就看着她越来越得宠,越爬越高。”
张明仑不解,问道:“姑姑,这是为何?她得了陛下的心,我们岂不更难对付?”
张贵妃面露凶狠之色,与往日的端庄柔和似判若两人,“陛下的心,只在皇后一人那里,任谁都得不到,陛下向来是最自负也是最自私的,他不能容许任何人比他的皇后还好,我们只要把她推到最高的地方,然后伸手轻轻一推,她便是粉身碎骨。她害我明儿到如此境地,我定要她生不如死。”
张明仑从没见过自己的姑姑是这幅蛇蝎模样,但转念一想,这本就是吃人的地方,就该阴狠的活着,姑姑从前受点委屈时都不见她如此,想来此次庄妃是碰了姑姑的底线,而姑姑的底线就是自己。
“可,庄妃顶多算是个从犯,主谋未必是她。”张明仑道。
张贵妃道:“我自然知道是谁,他既然不念我张家数百年来的忠诚,要断我张家香火,便说明我与他这多年的情分有多虚伪讽刺,他既无情谋算与我,我自然是还回去,否则也是对不住他对我的栽培。”
此时张明仑忽然想起游婧芝曾经说过的女子不易一说,星萝如浮萍,孤身无依,从未有一刻由着自己做主自己的命,任谁都可杀之;而自己的姑姑却像被豢养在金丝牢笼中宠物,每日要光鲜亮丽的讨好主人,还要帮主人猎物,待这宠物被物尽其用后再饮其血液,剥其毛皮,何其残忍。姑姑原先也是大家闺秀,名门贵女,原来也是怕着老鼠虫子的,而如今讲起打杀人来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这究竟是什么世道,女子何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