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次科考事落,为庆国之栋梁涌现,于两日后在宫中举办闻喜宴,谢师谢朝,特准大臣官员携正室妻眷,无论子嗣嫡庶皆参加,钦此。”
“臣妇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老太太领头,身后跟着姜家女眷,一大群人跪下接旨。
老太太被扶着起来,走到公公前小心问道:“敢问公公这圣旨无论嫡庶,可是连姨娘侍妾也要去?”手上隐晦的塞去一个荷包。
“自然不用,圣旨说的清清楚楚,定要按圣旨去做即可,府中子嗣是无论年幼嫡庶都要参与。”公公不接她递来的荷包,神情高傲,声音尖细,暗含警告的说完直接离开。
洪管家忙跟上去送,身后老太太拿着手里的荷包,疑惑不明,太监何时不收银子了。
看公公走了,冯氏迫不及待道:“娘,这宫宴咱们府中可要好好准备准备啊。”参加宫宴的都是高门子弟,只有高门子弟才配得上她的玉萝,姜府的嫡长女,还有粲儿,不是高门嫡女也是配不上的。
“宫宴自当好好准备,现下府中还有客人,好好招待为主。”老太太隐晦的收起荷包,对冯氏不咸不淡,她一面觉得冯氏心急,显得小家子气,不顾府内还有客人在;一面见到冯菱然,嗤笑冯家的人手伸太长,派人来这般防备警惕她们姜家,对冯氏也有不满。
冯氏肥胖精致的脸面色讪讪,她确实着急了些,实在是听到宫宴的消息太过于兴奋了,宫中的宴会可是好久不曾举办过了。姜玉萝也是兴奋不已,只是看母亲面露难色,祖母面色冷淡,想她刚被祖母罚过,又怕又怨,不敢做声。
冯菱然可不开兴了,她姑姑是冯家的子嗣,听父亲说姑姑从小受宠,嫁到姜家也是得丈夫疼爱,婆母喜欢,可最近表哥表姐被罚,姜家老太太对姑姑也不好。当初姜家可是千求万求姑姑才嫁来的,现在不把她冯家放在眼里,心中不忿,她说话的语气就直冲。
“老太太说的倒是过了,我觉得姑姑说的很对,姜家不是冯家,可是好不容易才又能参加宫宴,要好好打点下。”
不知轻重,一个小小丫头敢顶撞长辈,说是姻亲也不过是外人,还敢训到她头上。
老太太面色沉下,当即把茶盏重重放在桌上,斥道:“果儿,你沏的什么茶,这般手生,是要回炉做个笨拙不知轻重的丫头吗,小丫头不知轻重,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果儿立马跪下认错,“老太太饶命,老太太饶命,奴婢知错。”
“娘息怒,菱然年幼不懂事,没有别的意思。”冯氏一听侄女的话就知道不好,老太太看似慈祥其实最容不得有人忤逆,菱然公然和老太太开呛,老太太心中恼了指桑骂槐,她面上青白色交加也只能认错劝慰。
冯菱然被吓到,她何曾见过这样的架势,白着小脸不敢说话。
姜玉妍坐在一旁柔声劝道:“祖母莫气。”
姜澜也娇柔道:“祖母莫气,冯家表妹是个好的,和三姐姐一样没有坏心思,都是年幼罢了,冯家表妹和三姐姐不是经常来姜府玩吗,到底是客,祖母莫气。”咋一听是为冯菱然开脱,仔细品味又觉得奇怪。
林姳没有说话,她听姜澜开口,再一次被她矫揉造作的语气惊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忙搓搓手臂,怎么来这儿也冷了?
“起来吧。”
老太太不看冯氏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气了,若是生气,怎么不继续发火了,若是不气,怎么又不看冯氏一眼。
果儿低头起来,“谢老太太,奴婢下回不会这般如此了。”
冯氏摸不准老太太的心思,只是想想还是让这些小辈都散开为好,“娘,菱然和林小姐来府上做客,只是圣旨下了,想着她们府中也是要去接旨准备宫宴,不如都去散开,小女儿家再说说话,早些回府。”
冯菱然得到姑姑眼色,勉强笑笑,“是,是啊,姑姑说的有道理,菱然也不便多打扰。”
“林姳今日突然叨扰,母亲叮嘱要早些回府。”林姳不想走,确切来说是不想离开澜院,只是同为客人又是姻亲的冯菱然这么说了,她自然也要附和。
“也好。”老太太点头,“玉妍,你留下陪祖母说说话,玉萝和小五就好好在同菱然和林姳说些话,早些回府也是好的。”
老太太发话,冯氏想留也留不得,只好和姜玉萝她们一起出了熙院。
她心中还想着老太太面色不虞的事,没有心情和姜澜做表面功夫,姜玉萝看母亲如此,本就厌恶姜澜她更不会主动说话,冯菱然被吓到,巴不得快点离开姜家。
三人各有心事,脚步匆匆的向大房走去。
林姳和姜澜慢一步出来,林姳无语,“我们刚刚去你大伯母那,她对我们那么热情,照顾的面面俱到,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这么着急离开,我不是客吗?”
“你都说是客了,我还是她的侄女不也如此,逢场作戏,你若是身份足够尊贵,想让她如何就如何。”姜澜看了一眼她们匆忙的背影,提步向澜院走去。
“是哦。”林姳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等等,她回忆了下刚才姜澜说话的语气,好像变回来了?
抬头看姜澜走远了,她急忙跟上去:“阿澜,你恢复正常啦?”
“什么恢复正常,我本就正常。”
“不是,不是,你刚刚在冯氏,在熙院说话一直都不正常,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矫揉造作。”她一想起这件事,鸡皮疙瘩又起来了,搓搓手臂,“不行了,不行了,又冷了,我要搓搓。”
姜澜轻笑,“这样说话,确实挺痛快的。”
痛快?什么痛快?
林姳还在粗俗的搓着手臂,见姜澜走远了,旁边走过一个陌生的丫鬟,立马放下手臂,双手置于腹中,端庄淑雅。
石榴绷着脸,她告诉自己,绷着脸,绷着脸,她看不到,看不到。
姜澜听到林姳跟上来的声音道:“姜府收到了旨意,你快点回府吧,将军府应当也收到了。”
“对哦。”林姳反应过来,“宴会是宫宴,圣旨要下到每家大臣家里去,我确实要回去,不过,你要去吗?”
“什么要去不去,圣旨不是说的清清楚楚,去,还是必须得去。”
林姳踟躇,“我想你不去,宫宴牛舌鬼神太多,我怕你吃亏,参加的人也都是大臣的妻眷,我,我怕你受欺负。”
这回轮到姜澜惊异了,她眼神奇怪的看向她,林姳装的好一手典雅美人,实际不拘小节爱兵器不说,原来还爱操心,她是如何看出她会受欺负的。
“圣旨不可违,宫宴要去。”
“那宫宴那天你要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林姳兴奋的一拍大腿,随即又吸气,“疼疼。”
姜澜好笑摇摇头。
林姳疼的面目扭在一起,可见她下力多重,反正事情解决了,她也不需要多待了,还不如早点回去准备准备,想到这,她干劲十足,说了句,“阿澜,我先走了。”径直离开,看那背影气势汹汹似是准备打仗。
姜澜很是淡定的继续向澜院走去,一点也不担心有人说她待客不周,她要准备的也不少。
宫中传来圣旨,朝中官员无论官职大小皆收到旨意,疑惑了下庶子庶女参加皇宫宴会的事也没有上心之人,接到旨意就下令自家夫人安排事宜。
有疑惑之人,也只认为是因为太后出身庶女的缘故。只有一小部分人觉得很是奇怪,心中暗暗警醒。
长安侯府。
吃喝嫖赌,遛鸟赌钱,样样精通的长安侯世子秦孚,近日日日在闺阁楼纵情笙歌,终于想到自己还有个家,回家了。
睡眼惺忪,衣着不整,跪似要倒的接完圣旨,秦孚没放在心上要回去补觉,他爹在他耳边咆哮呐喊,“秦孚,小兔崽子,你的好运来了,宫宴有不少贵女,你看看喜欢哪个,老子给你提亲,知道了没!”
秦孚抠抠耳朵,当没听见,闭上眼梦游般的朝他的房间走去。
长安侯火气又冒上来,把他当空气?小兔崽子!大步跟在他身后,他一直反复的大声重复,“小兔崽子,下聘,娶亲!娶亲!!”
身后的下人不是紧忙跟着,就是眼睛死死盯着看,唯恐侯爷火气上来又要动手打世子,时刻准备拦架,要拦住。
秦孚砸吧砸吧嘴,继续走着,好像睡得不错。
“祖父。”一个锦衣小小白面人,白嫩嫩的皮肤,软嘟嘟的脸,初具雏形的瑞凤眼,惹人疼爱,他此刻面上一本正经,就是个小大人般,堵着秦孚的房门。
“哎哎。”长安侯见到自己的孙子,当即笑的合不拢嘴。
秦孚听到声音睁眼看到小侄子的脸,嘴角抽了抽,真像啊,这蔑视指责他纨绔的表情真不愧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