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书房,冯氏将婉姨娘带到了她的院中,让下人给她奉茶,婉姨娘一直跪坐着哭。
她伸手欣赏自己新做的丹蔻,接过下人奉的茶,对她的哭嚎视若不见,一个妾,老爷在府里宠爱了一个月,现在也该是到头了。
婉姨娘拿绢帕半捂着脸哭泣,哭了半天也只有夫人一个人,她收了收眼泪,委屈道:“夫人,你可要为婉儿做主啊。”
冯氏吹吹茶,充耳未闻恍若听不见,这茶**好的,还可以让父亲再寄些来。
“夫人。”她咬牙再唤一声,婉姨娘脸上还带着泪,脸色有点难堪,她大小也是个姨娘,还是老爷宠爱的人,冯氏竟然敢给她难堪,让她一直在这么多下人面前跪着。
许久,冯氏才说:“说吧,你大兴动众的跑到书房要本夫人给你做什么主。”
“夫人,夫人明鉴,五小姐偷了婉儿母亲给婉儿的遗物,求夫人做主。”
“小五?”冯氏顿住。
“原是没什么,只是五小姐偷的是母亲留给我的玉髓珠。”似是看出来她不信,婉姨娘又让侍女带上来一个人,“我有证人,小荷把她带上来。”
玉髓珠啊,冯氏摸了摸她新做的丹蔻,这珠子她可是听说过的,价值连城的珠子,就是她一个内阁侍读的贵女,都没见过,一个平民又是从何而来。
也罢,这么明显的栽赃,跟她没有关系。
那人被带上来后,身上都是伤痕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哀求道:“夫人饶命,奴婢是五小姐院中的小夏,是五小姐前些日子看到了婉姨娘拿出来赏玩的珠子,让奴婢趁姨娘不注意的时候偷过来的。”
“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夫人饶命啊。”说完她连着磕头,头红肿了一片。
冯氏站起来面色严肃道:“这件事,本夫人做不了主,跟本夫人去趟熙院。”
姜澜刚到院中,就有人来传信,她不慌不忙的带着紫丁去熙院,一进熙院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婉姨娘和她院中的丫鬟。
她神情淡定,“祖母,大伯母。”
“起来吧,小五。”老太太依旧居于高位。
冯氏珠圆玉润的体态,胖的脸上肉堆起一团,还好她皮肤粉嫩,笑起来富态显丽,又懂得如何梳妆打扮自己,说起来,凭借冯氏的体型还能当上当家主母,在京都中也是件奇闻。
冯氏看了眼老太太,老太太点头,她才开口,“小五,伯母叫你来不为别的,婉姨娘说你偷了她的东西,伯母迫不得已就来叨扰老太太了。”
跪在地上的婉姨娘趁机哭嚎:“老太太,夫人明鉴啊,五小姐院中的小夏都承认了。”
“小姐,你就认了吧,奴婢已经认罪了。”小夏顶着满头淤青也跟着道。
老太太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看着不语。
“噗~”姜澜闻言,捂嘴轻笑,“不好意思,我没有忍住。”
接着话锋一转,语气严厉,“一个丫鬟竟然有胆子敢污蔑主子,不知道姜家的规矩吗?”
言外之意,小夏诬陷她。
小夏不自觉地抖了抖身体,姜家规矩,污蔑主子的下人,赏五十大板,打死!
“祖母,我和婉姨娘无恩无怨,甚至在此之前并不知道婉姨娘是谁,更何况她不过是我院子里一个小小的扫地丫鬟,我如若真要派人偷婉姨娘的东西,定是派贴身丫鬟,怎会用她。”
“我是姜府的小姐,是主子,要什么没有,何至于拿一个姨娘,一个奴才的东西。”姜澜轻抬下巴,高傲的看着婉姨娘。
“小姐明明说就因为我是个扫地丫鬟不醒目才让奴婢去的。”小夏白着脸抬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澜,谴责她。
婉姨娘咬着牙说:“你偷的是本夫人母亲送的遗物,玉髓珠,那珠子是四百年前的东西,是无价之宝,你心生贪念才偷的。”
“哦?四百年前的无价之宝?”姜澜似是恍然的看着婉姨娘,拉长语气,“既然是四百年前的东西,又是无价之宝,你一个平民出身的孤女,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那...那是我母亲给我的。”婉姨娘吞吞吐吐,坚持声称那是遗物。
一看就知道有鬼。
冯氏抬头扶额,蠢货,还以为有多大的能耐,这就自己漏了马脚。
姜澜一看婉姨娘闪烁的言辞,立刻对老太太道:“祖母,婉姨娘一看就是有鬼,您要为小五做主。”
又走到小夏面前,疾声厉色:“小夏,你污蔑主子,可知道后果,现在你只要说出实情,是不是婉姨娘胁迫你,我念在旧情,还可以救你一命。”
侧面的敲打威胁她。
小夏原本就心慌害怕,现在一听自己还能获救,当即扑跪在地上,三言两语说出“实情”
“夫人,老太太饶命啊,小夏是被婉姨娘胁迫诬陷小姐的,小姐饶命啊,小夏知错了。”她猛地扑倒在地上。
“你在说谎。”婉姨娘一听大叫着就要扑上来抓她。
“好了。”老太太发话:“冯氏,婉姨娘是大房的人,你看着办吧。”
“是,老太太。”
“至于小夏,就按小五说的办。”
“多谢祖母。”姜澜行礼。
这么明显的诬陷,不用特意去求证珠子的来历,老太太这般精明的人又怎会看不出。
一场“闹剧”很快就结束了。
冯氏刚回到院子,还想好好看看婉姨娘的狼狈模样,就有人禀告她,老太太来请她和婉姨娘,据说姜澜也在。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她心中疑惑,但还是带着婉姨娘又回了熙院。
姜澜直挺挺的站在屋内,脸上是止不住的愤怒伤心,“祖母,大伯母明鉴。”
“小五回去后越想婉姨娘的事越不对劲,碰巧丫鬟来报说是我屋内装有五十两纹银的荷包不见了。”
“我院子里的人都搜过了,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小夏和婉姨娘了,定是小夏看见了我放钱的地方,起了贪心,和婉姨娘谋和,为了不让我察觉,就先对小五倒打一耙。”
“污蔑我偷了婉姨娘的东西。”
姜澜抿着唇,满是被丫鬟背叛的怒火。
冯氏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娘,不如让小五带人去搜搜婉姨娘的院子吧,这也是最快证明她清白的地方了。”
老太太板着脸默许,跟方才的表情完全不同,显然这件事让她恼火了。
桑葚一看当即领着人去搜屋。
片刻后,桑葚回来。
“回老太太,大夫人,小姐,奴婢在婉姨娘的院中找到了一个青碧色的珠子和青穗丝荷包,荷包里就有五十两纹银。”
“祖母,大伯母。”姜澜委屈的看向老太太和冯氏。
老太太一把抓起身边的茶盏就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婉姨娘二人丢去,茶盏碎裂,有些碎片还溅到了姜澜身旁。
“你们可真是大胆,贪心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诬陷主子,倒打一耙。”
“你们二人,真是我姜家的蛀虫。”
“冯氏。”老太太眼神凌厉的视线转向冯氏。
冯氏一个激灵,立即道:“娘,媳妇看来,果真如小五所言,她们才是真正偷东西的人,按照规矩,小夏乱棍打死,以儆效尤,婉姨娘打三十大板,赶出府去。”
婉姨娘和小夏一听眼神绝望,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就为了五十两银子,这下全毁了,以为自己会逃过一劫,没想到始终都没有逃脱。
婉姨娘认为自己是老爷受宠的妾侍,东窗事发大夫人也不敢对她动手,小夏以为自己被小姐救了,结果才是开始。
老太太闻言,表情收敛又变得平静,婉姨娘二人早就被带了下去,她突然又对冯氏道:“冯氏,把澜院的丫鬟都换掉。”
“背主的丫鬟就是毒瘤,迟早会害了姜家。”
冯氏眼神诧异,此刻也不敢触老太太的霉头,忙道:“是,媳妇记住了。”
老太太转而又看向姜澜,对她说:“小五,你是澜院的主人,你院子里的人要如何管教,去向你大伯母好好学学。”
可见在这件事上,她对姜澜调教丫鬟的能力也不满了。
“是,祖母。”姜澜低头。
姜澜出了熙院,就被冯氏喊住了。
“小五,这珠子应当就是玉髓珠了,你带走吧。”
姜澜转身,看向她手中的青碧色珠子,摇头道:“伯母,这珠子我不能拿,伯母带走吧。”
冯氏笑眯眯立即道:“好,伯母知道了。”好像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姜澜走后,她拿起了那颗珠子,放在手中详细观看,颜色深邃光滑透亮,里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白色颗粒。
不愧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夫人,这珠子如何处理。”
“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当放在妆奁台上给本夫人当挂饰。”
“是。”
姜澜走出冯氏的院子,桑葚忍不住说了句:“老太太和大夫人真明事理,帮小姐讨回了公道。”
呵,姜澜心中嘲笑。
明事理?未必吧,老太太能看出来的事,冯氏会看不出,只不过是在借她的手处理掉婉姨娘而已。
老太太也只是婉姨娘触到了她的霉头。
晚上,
姜正礼来冯氏的院子,在冯氏解拆发饰时,心血来潮的去看了下,却发现了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