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樽愣了,心底起了无数涟漪,那些暂被压在最下面的苦楚情绪全都上翻起来。虽然这句话已不是第一次从阿篱嘴中说出,但每次听到于金樽而言,都是剑刺似的疼痛和难以接受。
“你知道我是不会同意的,····绝不。”金樽紧着心,咬牙在这件事情上冷酷到底。因为这是他唯一不可破的底,只要她在,什么都好说。要不然,他人就空了。
阿篱叹口气,用冷静不带恨的表情说道:“我知道我们有过曾经,也都以为那些美好可以继续成为永远。”阿篱的语气和神态,仿佛她已看透了一切,而且做到了放下。“但经历了那么多是是非非,我们中间早已横隔千山万水,你应该清楚你我都回不去了。”
“你又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回不去。”金樽不认可,他不同意是因为他不想放手。他认为只要心中有情,情可踏平千万坎。
“你能没有负累,不念不背过往,心无旁骛的回到那时的自己吗?“阿篱问金樽,其实也是在问自己,答案是否定的,她不能,所以她放手。”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那些伤害和心痛它就是存在,而且已经成了结果,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它们不会消失,会一直跟着我们,一直。“
“你···是不是···喜欢上南宫宏了?”金樽的声音有些发抖,中间还停隔了好几次,且声音越到后面越低。整个人都是绷着的,心被捏碎前的承压。
阿篱没有回答,一秒,两秒····,然后她逼自己点头,说了句违心的“是,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他。”。因为她不想再继续为难,也不想再自我折磨,她很清楚她要对南宫宏今天的这个结果负责。
南宫宏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再弃他。即使抛开她和金樽之前经历的那些伤害,她也不可能和金樽在一起,伤害一旦在心里形成,两人就再无可能和好如初似从前。与其这么痛苦纠结,还不如直接隐痛放手,好过大家都痛苦,对彼此来说也是种解脱。
金樽崩溃,一万个接受不了。“为什么?因为之前我给过的伤害?我知道那些都是我的错。可我当时不记得你,不记得你呀。如果····“
“没有如果,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果。”阿篱狠心打断,她怕自己也会没勇气继续。“即使有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也记得我们所有的过去,再来一次你会选择放弃复仇吗?”
金樽不知道答案,他不知道那时的自己会不会为了阿篱放弃复仇,但他知道如果他记得一切,他一定不会那么伤害阿篱。可惜现在答案对阿篱来说就只有会和不会,其它的没意义,因为那些伤害已经给了。
“非走不可吗?”金樽的心一沉再沉,话里和眼神里都放满了期待和挽留。
“非走不可”阿篱坚定无比。
“如果我硬是不放你呢?”
“那就一辈子囚我在这儿,任我痛苦无解。”
金樽很是艰难,这个决定做的犹豫无比,不想放却又不得不放。自己的呼吸,心跳全被这个决定拖慢了,似乎是经过了长达一世纪的斗争思考。他无比悲伤且极无可奈何的说道:“我放你走。”这几个字如山一样的重,滚过了他每寸知觉。“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留下来在这宫里,在我视线能及的地方三个月。”这是金樽最后的心里所及,本来他最初把阿篱关在这里,是想按着之前和南宫宏的约定,待一切平定了就悄悄给阿篱自由。可现在他记得她,你让他如何同意放了她。他早就反悔了,在记起记忆的那一刻他就决定要留阿篱在身边一辈子。若不是阿篱此刻这样强求,他是万万不会同意,哪怕他会成为一个失信之人。“若三个月过后,你还是心意未改执意要走,那我就····送你出宫。”
“金樽,····”阿篱还想再劝。
“不必再说,你若不同意我就囚你在身边,任你恨我怨我我都不会放你。”
这真的是金樽一退再退的底线了,一下子失去是怎么都不行。阿篱同意,金樽将其安排在了花房做宫女,看似是无意也许是特意。因为最初他们在花房也曾有过故事,只不过现在场景换到了宫里,身份也来了个大调换。
金樽这是要再报一次小仇,还是有意重新来过一遍,和阿篱从头开始,找寻那些曾经弄丢的美好。这些都未可知,反正阿篱已经被安排进去了。
花房里每个人都在忙碌着,阿篱身着宫衣正被管事安排过来的宫女带着做事。
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宫女,别有心思的跟着花房管事太监出来。趁别人都不注意,她悄悄塞给管事一包东西并轻声说道:“公公,这是奴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公收下。”
管事先是警惕的望了下四周,发现没人看到,这才假装为难的说。“你这是····”
“就是奴的一点心意,感谢您对奴的照拂,还望您不嫌弃的收下。”宫女边说边推管事收下,“若是下次有机会,不知您可否让奴去给皇上送花。”
管事秒懂,这小宫女藏着心思呢,人不大心可是不小。反正也就那点事,自己何乐不为呢,现在是有得赚,将来也说不定会有好处。“这个我可以帮你安排,但未必就能如你所愿,到时候万一····”管事说的很隐晦,他是怕到时候有事牵连自己或是银子再被要回去,提前讲定无后患。
“管事您尽可放心收下,只管安排便是,日后成与不成那都是奴自己的事。”小宫女对自己的相貌可是相当自信,算命的说过她有登天的富贵命,她对自己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做凤凰这事深信不疑。所以她才拼了命的挤入宫,想靠攀高枝改变命运。她笃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成功,只要让皇上见到她。
本想去皇上近前服侍,那样机会多。可惜心高气傲的她最终却只是被分配到了这偏远的花房,于是心有不甘的她开始用银子为自己铺路,不然到老说不定她都见不到皇上。女人能用得上的好容貌可就那几年,她可得抓住了。
上一个皇上南宫宏虽然对人温和,可传言说他眼里只有那个被处置的妖女,把其她人都是当男人来看,自己根本就没机会。现在这个新皇上,听说严厉不爱笑,但他一登基就娶了一后一妃两个女人,想必是个多情之人,自己的机会也就多一些。
这个宫女还在做梦憧憬,一声“皇上驾到”她立马回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美梦成真见皇上了,只是可惜了自己刚送出去的银子。想要朝管事的要回时,管事已匍匐着跪地朝皇上参拜去了。
此宫女也赶忙整理完下摆衣衫跪地行礼,大声喊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低垂眼眉,满怀期待的看地等待着。其她忙着的宫女也都跪拜行礼,阿篱也被拉下来跪着。
皇上亲临,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刚才的管事太监没遇到过这种状况,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吓得脸色都白了,连连磕头。“皇上,您怎么还亲自来了,要什么花吩咐一声便是。”
“怎么,朕不能来。”
“皇上,奴才不是这意思,奴才不敢,奴才有罪,奴才罪该万死。”金樽只是声音沉了些,这管事的就慌张得像是要掉脑袋了。
“好了,朕不治你的罪。”说话间,金樽的眼神便往人群里撒,趁别人都低着头他赶快搜寻阿篱,找到了。“你们都起来吧,朕就是想看看这些花在外面的样子会不会不一样。”
太监给金樽搬来椅子,金樽面对着阿篱她们而坐,表面上他在盯着一盆花看,其实心里早不在此,用一句装模作样形容不为过。
管事没有看出皇上此次前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怕这些花房宫女影响皇上看花的雅兴,正要悄悄打发宫女离开。
金樽出声,“留下她们吧,一个人看总归是无趣。”他还吩咐身后之人,“给她们赐座,她们站着有伤朕的兴致。”
宫女们很不自在的坐下,胆战心惊,一脸懵相。只有先前那名给主管送钱的宫女窃喜不已,还真以为是皇上看中了她。
一排排的宫女和皇上一起坐着赏花,这还真是奇景一个。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金樽有些坐不住了,期间他也有偷看过阿篱好几次。可只看不说话他不满足,“看了这么久,你们当中谁可有看花心得,说出来朕有赏。”
宫女们面面相觑,金樽正想点阿篱出来说话。先前的宫女觉得这是个机会,立马起身跪了下来答话。“奴婢碧莲有心得要说。”
“好,说来听听。”金樽虽然失望和不悦,可也得做做样子,毕竟是自己刚说出口的话。
碧莲抬头顾盼生姿,望向皇上那是频频放电,那是深怕皇上看不见她。“奴喜欢这盆兰花,因为它气清、色清、神清、韵清是花中君子,正如皇上您高贵有品,让人仰望折拜。“这马屁拍的是杠杠的,掷地有声。
“嗯,不错,有赏。”金樽急不可耐的就要转到阿篱身上,至于别人说什么他根本就没去听。“现在朕指一个出来说,那··那谁··,最后面那个你出来说。”
阿篱被点名,不得已走出来直面金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