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篱一直在看燃烧的火苗,金樽的眼睛却左右忽闪,没有方向,很明显他还不太适应两人不斗嘴的时候。金樽的喉咙动了几次,想要打破这该死的沉默,却始终没有找到能开口的话题。
“这么大的雨,为什么还出来?”阿篱最终开了口,完结了这份沉默。
“我那个…………我那个………在这附近办事,刚好下雨路过,你说巧不巧?”金樽尽力组织着语言,说着自以为别人不知的慌,其实那样的表情太过明显。
“哦,那你的事办完了吗?”阿篱是笑着问的。
这让金樽很是纳闷吃惊,阿篱不但没用话呛他,还笑着认同关心他,这还是阿篱吗?金樽忍不住一下看了阿篱好几次,心里的疑惑空前的大。这也太顺从了吧?顺从的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早办完了”金樽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变得严肃起来。“对了,你不是和南宫宏一起出去的吗?为什么独自一人淋雨回来?他南宫宏没派人送你吗?”
阿篱转向金樽,温柔的眼神猝不及防。“我没和他在一起,这段时间我都是出来找泪满的。”
“噢,这个你不用跟我说,这是你自己的事。”金樽没看阿篱,他拨弄着火苗,心里突然涌出无限的喜悦。
虽然金樽那张脸一直拉着,但喜色早就染在了脸颊上,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语调里都透着轻快欢喜,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这样自欺的自信,恐怕除了他金樽没谁了。
外面的雨还在下,噼噼啪啪落下,哗哗啦啦流着,还有雷电在助威。这间破房子里却有着不一样的氛围,似乌云里藏着亮光的暖阳,似寒冬过后的初春,总有让人欢喜的成分。心情的舒畅愉悦,将外面的景都映的有些柔和。
火光映在二人的脸上,身上,两人心中跳跃着一样的莫名心情。金樽和阿篱谁都没再说话,期间他们有过一次不经意的对视,但很快便惊慌着各自移开了视线。
火光摇曳着,摇曳着,两人昏昏欲睡。金樽的肩上突然靠过来一个脑袋,那是阿篱的,阿篱已闭眼睡去。
金樽察觉阿篱已睡去,才敢偷偷转眼过来。此刻的阿篱像个安静的小白兔,柔和顺美雪白,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金樽是第一次看到原来阿篱竟也有女人乖巧温顺的一面,他看的有些起癔症。
那么长的睫毛茂密的交错在一起,时不时的还一闪一闪的,真是好看。小巧的鼻子翘翘的,精致的贴在脸上,嘴唇看起来柔柔的,弹弹的很有光亮,似是魔法的漩涡在召唤,很容易让人跟着感觉陷进去。
阿篱的整个轮廓都好美好美,像印在画中的临摹。金樽都看呆了,心中止不住的摇曳,荡漾,涟漪一圈圈向外扩张。心突然就躁动起来,砰砰砰加速跳个不停,喉咙都跟着动了几次。
金樽赶快晃神回头望向别处,以使自己清醒。他用力摇了摇头,打了一个震颤。刚才是怎么了?怎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自己不会是………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自己要镇定点,刚才都是环境和气氛造成的错觉。自己是专一的人,从头到尾喜欢的就只有瑢依。没有别人,别瞎想,自己和阿篱?那怎么可能呢,金樽自嘲的笑笑,想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内心好慌乱,像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金樽的脸有些红,幸而阿篱已经睡了,看不见。这次,金樽是用了好大一会儿才让自己得以平静,感觉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
金樽安抚好自己,正迷糊着要睡去。听到阿篱的呼吸声不对,有些粗重。他立刻睁眼,查看阿篱的状况。
阿篱看似是睡着了,其实是已昏迷的状态,她淋雨发烧,整个人迷糊着。金樽放手上去,阿篱的额头烫的要命。
“阿篱,快醒醒,你这是怎么了?”金樽明显被阿篱的状态吓到了,他焦急的唤着阿篱,阿篱却始终没有回应。
金樽小心翼翼的把阿篱放好,找了些干草围放在阿篱身边给阿篱保暖。他披起阿篱还没烤干的湿衣服准备出门,他得去给她找大夫,阿篱必须得得到尽快医治。他脑中什么都没想,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阿篱在难受。
金樽拿伞到门口又退回来,他将两把伞都撑开放在阿篱身边,替阿篱挡风,阿篱不能再受一丝风寒。他俯身在阿篱耳边悄悄说道,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金樽冒雨出门,冲进黑色的夜幕里,与水交融。
天黑雨大,水拍在金樽的脸上,金樽挣不开眼,又加上心急路滑。一路向前冲的金樽,根本看不清前路,完全是靠感觉在一个方向上前行。跌跌撞撞,也不知跌倒了多少次。金樽踩滑了跌倒,跌倒了再爬起来,有时是泥坑有时是水洼。
金樽的脸上,衣服上,鞋子里,甚至是头发里,到处都是泥污。他顾不得这些,只想找到大夫和药店。
他一家一家的沿街敲门,不管里面有没有亮光或人,他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内心一直在焦灼,害怕阿篱出事。
金樽在街上喊叫着,努力着,急切着…………好不容易他拍开了一家店门,里面正好是药店,也有坐堂的大夫。可那人却怎么也不肯随金樽出诊,一方面是因为大雨,另一方面就是金樽现在的这份狼狈之态。
一个披着女装满身污秽的狼狈之人,谁会相信他是个正常人。金樽急了又急,可那人就是不肯随他出门。没办法,金樽冲着去了人家的后院,从人后院的厨房里拿出了刀,以刀相逼。
一句话,“你是想我带你的人去,还是你的尸体去?”那架势已经是任谁都无法阻止的状态,那人吓的哆嗦只得随之。
大夫为阿篱把过了脉也给了药,该金樽付诊费和药钱的时候。金樽这才发现自己今天出门出的急,根本就没带钱在身上,唯一的衣服也在阿篱身上。
金樽一狠心,抽出自己头顶上固定发髻的白玉簪用来抵扣。头发蘸着雨渍和泥水全都散下来,这下他真和疯子无异了。
金樽为了给阿篱熬药,脸上除了泥还沾了不少黑灰。可他现在哪里还顾得,一心只想着阿篱的病情。金樽给阿篱喂完药,就一直在旁守着阿篱,寸步不离。
阿篱睁开眼,已是第二天清晨。雨早停了,太阳都透过破窗户射进来了。阿篱的目光随着阳光落在旁边的金樽身上,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看着,然后忽而又笑了,如雨中看见金樽时的那样。
金樽披头散发躺在她身边,满身污泥,脸上黑灰斑斑,还穿着她的外衣。若不是阿篱看的仔细,还真看不出这就是那个一向注重自身形象的金樽。
金樽正趴着睡得香甜,或许是太累了吧。阿篱静静看着,将这一幕深深印进了脑中,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取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