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屠宰场的一天总是这样开始,血水肆无忌惮的在地上流淌,没有人在乎脚底下踩的究竟是什么。
徐长安熟门熟路的在肉林中穿行,紧紧的拉着头上的兜帽双唇紧抿十分紧张。
林家肉铺的门半掩着,门口挂了半扇羊肉,上头遮满了苍蝇。
“林大哥!”
门里一样是浓浓的腥臭味,他捏着鼻子走了几步,除了流水嘀嗒声什么也没有听见。
难道他又出门了?
吹亮火折子,只见屋里的一切都很凌乱,桌子上布满灰尘,碗筷也散落在桌上。
推开里屋的门里面也是一样的黑,看不见灯的位置,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还是看不清里头有些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林大哥不在屋里。
床铺很乱,枕边放着最近新出的春宫图,有几页粘腻得不成样子。
他嫌恶的皱起眉毛左右看看打算回去等消息,可走到门边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也太安静了。
即使林大哥是一个人住,可他还养了狗,怎么会连狗的声音都没有?
血水依然在地上横冲直撞的流淌着,他忽然觉得背后一凉,饭碗和床铺都已经凉了,为什么这里还会有流动的血水?
大着胆子往林大哥平时放血水的地方看过去,呼吸一瞬间停住,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用力的咽了好几次口水,火折子掉在地上。
那个和猪肉挂在一起的不是林大哥是谁!
滴滴答答的血水从他的脚下流出来,和门前别人家的水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就是这里!我刚才看见一个奇怪的人偷偷摸摸的走进来,说不定和林大哥的失踪有关系!”
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他吓了一跳,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乱窜。
声音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紧张,正在这时他忽然看见门后有一个小小的缝隙,竟然是一个暗门!
屋后是一条无人的小巷,慌不择路的他急匆匆的向前跑,急欲摆脱身后紧追不舍的罪恶。
破门而入的捕快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逛了一圈之后果然发现了被挂在血房中的林大哥。
“凶手心狠手辣,竟然做下如此惨绝人寰的事!”
将屋里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之后衙卫呈上一见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一枚宫制的火折子。
“留人在这里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速传仵作来验尸!”
这事要是和宫里有关系只怕不会是小事。
一路奔逃回来的徐长安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慌乱得模样究竟多么的惹人注目,直到他被路上的行人盯着看才急匆匆的躲到背人处平复心情。
林大哥怎么会死得这么突然这么惨烈?
搭在荷包上的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摸了即便又把里头的东西全都倒出来查了一遍他面如死灰的跌坐在地上。
完了!火折子丢了!
现在该怎么办?回宫等着别人找上门还是先跑?
九公主会不会相信这件事和自己没有关系?他拿不准,犹豫了很久一咬牙,怎么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摒退众人,独孤意听他说了好大一通有用没用的话,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浑身冷汗的人。“如果你没有杀人,为什么要跑?”
“如果我不跑这个罪名就一定会落在我身上!”
“你跑了才一定会落在你身上。”她定定的看着慌张无措的人,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更多的情绪。
“你现在是我的人,不经过我的同意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徐长安看到希望的眼神还没有来得及维持多一会儿就听见她说“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打扮得如此引人注目的去找一个屠夫。”
“林大哥是个蛇头,我还有个弟弟留在花船上,我想托他传个消息。”
独孤意想了想说“哪条船,他叫什么?”
“谢香坊,枫溪。枫树的枫,溪水的溪。”他忽然生出许多希冀,殷切的望着他此生见过的最尊贵的人。
“你说的话我会让人去查,但凡有一句假的,你便留不住了。”
一个屠夫死了,即使死得有些蹊跷却并不足矣引起重视,查了几日便静悄悄的过去再没有提起,仿佛死了一只猫儿狗儿。
令独孤意没有想到的是想要追查的人竟然是徐长安。跪在面前的人已经没有了前几天的惶恐,看起来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不禁有些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件事情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你这么查下去就不怕引火上身?”
“怕,可我需要知道我弟弟的消息。”
抬手就是一只杯子“你不怕引火上身,就没想过我的安危吗?”
她踩着他伏在地上的手“你是我的人,养而不教便是我的过错,何况是杀人的罪名。”她脚上稍稍用力“还是说你原本就是别人派来害我的?”
徐长安伏低身子“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意思?我的名声难道就不重要吗?还是在你眼里只有你自己才是重要的!”独孤意气恼的踢了他一脚,见他顺从的歪在一边心里却更加烦闷。
“公主的名声自然很重要,可我没有杀人,当日仓惶确实失策,可林大哥是我的恩人,我想替他报仇。”
他的声音平静得让人更加生气,独孤意冷笑道“你是想害死我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可不管他怎么说九公主都没有再理他,飞鸾一直躲在一边听,见九公主摔袖而去才急急忙忙的跑出来“你没事吧?”
徐长安活动了几下“没事。”
“我都看见公主打你了!”
他将手掌摊开放在飞鸾面前,只见上面微微发红,几乎看不见鞋印。“她不过是在学着别人的样子发脾气,根本没有用力。”
飞鸾皱着眉毛拿出药“你不该这样和公主争执。”
“我知道,可是林大哥对我有恩,要不是他我也没机会进奉天宫。”
“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飞鸾小心的帮他涂上药,见他却是没有什么难受得神色才叹气道“最近太子妃总是不舒服,你就是想让公主帮你也别挑这个时候。”
“太子妃不是已经稳了吗?”
“听说是夜里时常惊梦,睡不好身子自然就差了。”飞鸾忧心道“公主都跟着清减了许多,真让人不知道怎么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