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是淡淡的青蓝色,风清灵地划过淡色的琉璃瓦,朱门之上的铜环柔和地折射了微光,乾清宫内,龙椅前点缀一成色极好的夜明珠,其珠熠熠生光,月白色中荡漾着一抹浅浅的青色,似染却又似天成。
太皇太后青筋微微显露的手慢慢捻着一串佛珠,微笑地坐在龙椅旁边。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面色威严,似有些许愉悦。月皇后神色微妙地坐在太皇太后的下手,旁边的小宫女轻轻打扇。君暮攸与君暮佰几个皇子立在一旁,墨晓筝与温蔚安因着怀喜在身,坐于末尾的长椅上,君长思规规矩矩地跟在君长暖和君长嫒后面,眸中闪烁着喜色。司徒贵妃神色欣慰,若嫔淡淡地坐着。
一身正红色洒金编织蝠纹石榴花鸳鸯点点长裙的墨宣簪眉眼含笑,却又带了几分拘谨,恭敬地福了福:“儿媳见过父皇,见过皇后娘娘,恭请福安。孙媳见过皇曾祖母,敬请寿安。见过母妃,恭请丽安,见过若嫔娘娘个,见过四皇弟,见过五皇弟,见过六皇弟,德安。见过四弟妹,见过五弟妹,喜安佳云。见过大皇姐,见过二皇妹,见过四皇妹,嘉安。”
司徒贵妃眼角湿润——侯儿成婚了,佰儿有了心上人,颐儿在天之灵,也会安安稳稳吧。只盼着颐儿转世,不求锦缎华贵,只求顺遂安稳。
君暮侯只是简简单单地拱了拱手,神色愉悦。
后面的宫女将蒲团铺好,皇帝神色欣慰地喝了墨宣簪的茶,然后将见面礼放在墨宣簪的托盘上:“早日开枝散叶,与侯儿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白头到老。与你四弟妹、五弟妹妯娌和睦。”
墨宣簪恭敬地应了,司徒贵妃抹着眼泪喝了墨宣簪的茶,墨宣簪转而向月皇后跪下:“皇后娘娘请喝茶。”
月皇后微微挑眉,并不急着接茶杯:“宣簪丫头,不是本宫说你,一身正红色长裙,你今日怎的穿如此鲜艳张扬?”
茶水是微微有些烫的,墨宣簪轻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声音仍旧恭敬:“回皇后娘娘的话,妾身是按照昨日全福夫人与宫里的嬷嬷教的所做,应该不会出纰漏。”
敬茶的时候,只要敬茶的对象没有接过茶水,茶水按理来说是不能轻易离开新嫁妇之手的,否则就是不吉利的象征。
月皇后轻笑一声:“怎的不可能?眼下你就是太过张扬了。这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对宫中礼仪的藐视,应当好生按照宫里的规矩罚一罚!”
“宫里的规矩?”墨晓筝忽然出声,讶异地望向月皇后“皇后娘娘此言谬矣。三皇嫂与妾身敬茶那天的衣衫是差不多样式的,三皇嫂更是正妃,难不成还要像妾室一样,着粉红色亦或是桃红色?还是如扫墓一样,着一身白色素衣?亦或是跟未出嫁的姑娘家一样,随便穿一些简单花色的衣衫?”
旁边满面柔弱,一身粉红色罗绣裙的墨安初面色开始难看起来。
觉察到皇帝不满的眼神,月皇后换了一个柔和的笑容:“是本宫没想到这里。还请三皇子妃恕罪。”
身为一国之皇后,柔柔弱弱地给墨宣簪道歉,墨宣簪反而成为了剽悍不饶人的那个。
墨宣簪面色似有惶恐:“皇后娘娘的歉意还真是任谁也受不起,妾身手中还端着热茶,恕妾身不能跪下,皇后娘娘还请责罚,妾身都习惯了。”
君暮侯面色不善地扫了一眼月皇后,给墨宣簪换了一杯微凉的茶水:“不用管吉利否,有你,足矣。”
月皇后气得发抖。
墨晓筝捏了捏君暮攸的手,放轻了声音:“暮攸,若是皇后娘娘为难我,你会不会如此做?”
君暮攸的大手包裹住墨晓筝的,低低一笑:“三皇兄这是没有经验,有我在,皇后不敢为难你。估计今后皇后也不敢太过为难三皇嫂了。”
“嗯……”墨晓筝若有所思“那就好。”
旁边的温蔚安望过来,又看看旁边无动于衷的君暮仁,神色一黯。
觉察到温蔚安炽热的视线,君暮仁心中一动,也望了过来。
温蔚安骤然收回视线,去看快要敬茶到她这里的墨宣簪,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
认亲礼便仓促地结束了。
朝堂虽然临近动荡,但也是勉勉强强地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顺和,月皇后接到了茹华的信件后,仿若是找到了主心骨,诡异地安静下来,时常让若嫔陪她说话。
墨宣簪与君暮侯新婚蜜里调油,墨筱霞与白糯闭门谢客研究药草,白溯去了边关查看军情,君暮攸不放心墨晓筝,早早地请了几个稳婆住在云宫。顺遂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已经怀喜八个月的墨晓筝腹部隆起,但除了高高隆起的小腹,身材仍旧保持得很好,着一身宽大的青色衣衫,微微笑着坐在云宫院内,墨宣簪在一旁小心地摸了摸墨晓筝高高隆起的小腹:“四姐姐,孩子不踢你么?”
墨晓筝轻轻地笑:“很乖,偶尔动一动。这么好几个月,我也只害喜了几次。你何时给三殿下也怀一个啊?”
墨宣簪面色微红:“太医言我还未及笄,有风险的,所以并不急着。此事啊,也是要讲究缘法的。像姐姐这种,先前成亲两个月就有了一个月身孕的,还有如四弟妹那种,流产月余也有了身孕的也是很少的。”
想到温蔚安,墨晓筝长叹一声:“那是四殿下不爱惜她,太过心急了。昨夜下大雨,她还是找着我与我一同在云宫歇息的,害的暮攸脸黑如若锅底,差点没把人家赶出去。”
墨宣簪跟着幽幽地叹了口气:“听闻四殿下总是夜不归宿,不是在皇后处就是在百花园和小太监或者朝中的那个如阁老聊天,一坐就是大半夜。倒是如尚书五个月了还未从旭齐国回来,不知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墨晓筝微微挑眉:“邀月与箫常跟着如尚书,不会有事的。可能也是路途太过遥远,又绕了圈子。亦或是被留着招待几天。”
墨宣簪点头,将微凉的安胎药递给墨晓筝:“嗯。”
墨晓筝正欲喝药,云宫门口就一片闹腾,墨安初的声音传了进来:“本宫有要事找你们皇子妃,怎的还不放了本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