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府修葺得极好,处处藤萝相映,甚至园子中还有一处极小的小桥流水。其中有四合主院云斋、待客的华厅、三个三合小院与一个客用的二合院。
微风轻轻拂过幽色的窗纱,木制的窗棱隐隐照映出外面的红砖青瓦,柳枝环抱。室内是一张红木架子床,上面的四喜石榴床帐被固定在架子之上。
一身红色长裙的墨晓筝哄了躺在床上熟睡的安姐儿,对面的书案上整齐地摆放着两只釉彩花囊,上面随意地插了几只玉兰。几枚端砚上刻着祖训与诗词,旁边挂了两幅字画,分别是皇帝亲题的“昭治战明”与一副拂晓天明的水墨画。
“皇子妃,”新来的丫鬟圆月年岁尚小,与墨晓筝说话难免带了几分稚气,微有些兢兢战战的,小心翼翼地叩门“奴婢可否入内?”
墨晓筝轻轻拍了拍已经睁开眼睛望向她的安姐儿:“进来。”
一身水绿色丫鬟服的圆月走了进来,圆圆的小脸上有几颗雀斑,却也可爱:“奴婢见过皇子妃,皇子妃万安。”
墨晓筝微微颔首:“如今五殿下已经封王,唤五王妃也可以。不必行礼。”
圆月又是福了福:“五王妃,五王爷身边的萧常侍卫让邀月姐姐传了消息来,旭齐国欲与文国议和,便是旭齐国君后已经快到文国边疆的琼峡关了,唤您先略略准备。”
墨晓筝挑了下眉,微微地笑着看向圆月:“圆月,与我说话不必拘谨。”
圆月仍是有些拘谨地福了福:“王妃娘娘为主子,奴婢为仆,奴婢不敢僭越。”
墨晓筝有些啼笑皆非:“我自是不会让你失了礼数。书洛是打小跟着我的,待书洛回来,你也好多与书洛学学。你年岁尚小,今后邀月几个嫁出去了,我也是要重用你的,不必与我如此生疏。”
圆月就露出一抹略微有些腼腆的笑容:“是,王妃。”
漓北,小雨连绵之中,带了些临近初夏的潮湿。
宁远将军府,白糯有些纠结地望着面前的一本《药谱》与一本六殿下君暮佰所赠的《医经》,轻轻吐出一口气,素手拿过《医经》翻开,里面掉出一页薄薄的纸片,白糯微微蹙眉,弯腰拾起纸片,展开略略看过。
——幼见之此再难忘,倾心之久,可愿携手白头?
白糯怔了怔,将纸片翻过来,却是一行浅浅的芊与佰。
皇宫内,花絮纷飞,青天云阔,淡淡地酝酿在空气之中。
“月涯姐姐,”君长思眨巴着眼睛,托腮望向一旁绣着大红色嫁衣的墨月涯“你可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呀?”
墨月涯放下手中的针线绷子,略微有些啼笑皆非地望着君长思:“想要他陪着,想要他抱,看到他便会不由自主地笑,在乎他做的每一件事情,素日里总是想着他……似乎就这些了。四公主,你这是如何了?”
欸?似乎都对上了?
君长思睁大眼睛,朝着墨月涯灿烂一笑:“没什么,便是好奇罢了。”
墨月涯不疑有他,又低头细细绣起了嫁衣。
次日,旭齐国君后寇楠与一干旭齐国议和使臣随文国前来接待的礼部尚书谢戴乌、礼部侍郎文严苍入了京城,皇帝摆酒席以迎接,墨晓筝因着这次怀相甚好,日头也稳了,便也与君暮攸同去了宫内待客,安姐儿与含姐儿尚还年幼,便未被带来。
月皇后身边,旭齐国君后寇楠满身华贵,气度雍容,脂粉淡淡地扑了一层,但仍然遮不住眼睑下的疲惫。年岁似乎二十三有余,却是与月皇后的年纪不相配。
墨晓筝有些讶异地看了君后一眼,微微蹙眉。
按理来说,月皇后与君后母女多年重逢,君后应当高兴才是。
难不成,君后并不知晓自己的女儿就是月皇后?亦或是月皇后并非君后之女,而是茹华小妾那个叫……月傲的女儿?
想到茹华前世对抚养他长大的太后关研晓做的种种背叛,种种挑拨离间,下毒暗害,墨晓筝微微对这个女人有些怜悯。
“这是贵国五皇子妃,昭王妃吧?”君后打起精神,微笑着看向墨晓筝,眸中却有隐隐的泪光“真真是好标致的人儿。”
当年那个在她闺中密友阿瑶怀中啃着小手的婴孩,如今也长成了少女,嫁为人妇,夫妻恩爱。
墨晓筝略微有些诧异,但也便笑着颔首:“见过君后,万福金安。”
君后干脆站起身走到墨晓筝身旁,细细地拉着她看了,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她与那茹华婚后已经八年了。
还未圆房。
她不爱茹华。
她放心不下闺中密友留下的孩子与当年带着笑意的眸光总是追随着她的那个少年,阿青。
“出落得真好看。”君后微笑着抚了抚墨晓筝的鬓角“正好,本宫在皇宫中住的不习惯。不知可否到昭王府内与昭王妃暂时做个伴儿?”
墨晓筝看了一眼一旁始终目光宠溺地望着她的君暮攸,伸出手捏了捏君暮攸的,笑着看向君后:“不妨事的,正好王府近期刚刚修葺完毕,只怕委屈着了君后。”
“不委屈,不委屈。”君后微微的笑了。
月皇后望着君后的目光有些复杂,见一旁的温蔚安看了过来,立刻收回目光,与旁边静静而坐的司徒贵妃说笑了几句。
温蔚安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并不言语。
宴席差不多散了,君后随了墨晓筝与君暮攸回了王府,便见酌月与邀月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看见墨晓筝回了王府,似乎同时略略松了口气,立刻上前齐齐福了福:“奴婢们见过旭齐国君后娘娘,凤体金安!见过昭王,见过王妃。”
墨晓筝微微蹙了下眉:“这是怎么了?”
酌月与邀月似乎仍有顾虑,看了君后一眼,并不言语。
君后见酌月与邀月的目光望了过来,微微地笑了笑:“既然昭王妃尚有事情要处理,本宫就先去歇息罢,明日本宫来与昭王妃说说话儿可好?”
墨晓筝看向君后带着善意的眸子,也是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酌月便带了君后去客院歇息,邀月左顾右盼,见只有墨晓筝与君暮攸二人,便压低了声音,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激动。
“昭王殿下、王妃,被囚禁在园子中小柴房内的废若嫔想要见王妃,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