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一早林筱蝶听着屋外头有动静,恍惚中瞧着人影爬上爬下的,倒是接着想起今日寻公子要行冠礼,随披了衣裳推门外头瞧去。
“吱哑……”
门出了点动静,外头干活的人自然地往这边瞧了过来。
“林姑娘起了”
林筱蝶定眼一瞧屋外不是别人,正是心水,“嗯嗯……”一边应话,一边迈步出屋把门合上了。
轻步到前道:“这是挂灯笼呢”
心水旁边几个家丁和丫头有的手里提着还未展开的灯笼,有的已经趴在梯子上拿着灯笼往屋檐下挂。
“是,这不今儿好日子,大夫人命小的将府上各处都挂上这红灯笼,晚上宾客来了这千盏灯笼瞧着也是气派”
“定是好看的”
说着几人已将院里的挂完,“那林姑娘我们先别处忙了,一会儿我就让下面把早饭端去堂中,您要起了过去便是”
“好,快忙去吧”
林筱蝶待他们走了便也回身进了屋,屋里婳儿和灿灿也起了。
“起来的正是时候,收拾一下过去用饭”
“好”
昨晚沐浴后睡下,婳儿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精神好得很,应的自是脆生,外头鸣霜恬雨进屋伺候林筱蝶梳妆完毕,几人便去了堂中。
刚要进堂,走在后面的婳儿,只觉得一步迈下去动不得了,停步低头一瞧,咦,谁踩了她裙角,抬头看,夏公子满脸无辜的快闪退一旁,“无心之举”
“你……我要不是怕饭凉了,我……”婳儿对这夏公子简直无可奈何了,扭头气呼呼的进堂了。
夏公子身后一背手,得意的小声嘀咕道:“幸好我走得快,差一点就踩不到了”
后头孙伯和寻栩晖,韩云阳这才走过来,寻栩晖宽了心,道:“夏兄疾步如风,瞧着伤势应是无碍了”
夏公子一本正经:“寻弟挂念了,韩兄的医术可是极好的”
韩云阳旁边瞥了他一眼道:“上个药而已,莫夸”径自进了堂。
…………
几人早饭过,林筱蝶便记挂着要不要去牟氏那儿问问有什么需要她们帮忙的,一行人便出了院子,便由寻栩晖带着四处闲走,边往“清雅院”那边走。
本应四处忙活的牟氏,今日出奇的平静,一早打发心水去忙活,自己收拾了一下去了老太太那儿。
叩了院门,里头一会儿顺春小跑出来开了门。
“大夫人来了”
牟氏一脸有事的模样,半低着头,应了一声,就踱步里头去了。
顺春本来还有些惺忪之意,一瞧牟氏这神情,快回头关了门,小步紧跟进了屋。
“老夫人,是大夫人来了”
内屋余氏正换了身新衣裳,正在妆台前寻思今个要戴哪个簪子才好,回道:“来的正好,快进来帮我选个簪子才是”
进了内屋,余氏拿起三个簪子回头正要问她,却瞧牟婉心低头垂目,嘴角往里使劲儿抿着,片刻一抬头,满目噙泪。
“哎呦呦,这一大早是怎么了?可是这老大外头长了脾气了?”
余氏当下也顾不上什么打扮了,尽管扔了一旁,拉她外头坐下。
“半夜里我就梦见那孩子来了我床边,一声声的喊我,娘,娘……还跟我说,娘我回来了,我看着她打扮的很是好看,都是大姑娘的样子了,就是面容我总想看清楚但就是怎么也看不清,一着急,就醒了。”
说着话,牟婉心早已哭成了个泪人,余氏歪头叹了一气,道:“都是过去多少年的事了,怎今天这日子就不安生了”
“婉心求娘,您给我把孩子找回来吧,这都快出嫁的年纪了,好歹我这为娘的也得给她准备点嫁妆才是呀”边说边紧紧握住余氏的手。
余氏目中似无物,却又听她语。
“我去哪里给你找,死了这条心吧”
一歪头,便进了里屋。
顺春冲好了茶正递到牟婉心跟前,不接,只见她缓起身,慢步出了屋。
…………
…………
“老夫人……”
顺春迈步进里屋,就瞧余氏手里随便取了一直簪子往发上别去,一支又一支的插上又取下,盘发又乱了。
“你便就这么看着?”
听她语,顺春才靠前服侍,散了头发,好生梳理。
“一大早就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好歹也是府上的大夫人,出门还挂着泪,准以为我欺负她这做媳妇的了”
余氏自顾自语着,顺春不接话,只挽好了头发,给她拿起一支青紫的珐琅簪,别在了发旁。
“顺春你倒是说说呀”
顺春收了台面上的簪子,漫不经心道:“那可是大夫人怀胎十月,博命般生下的骨肉,捧在手心里都怕不够,这往后凡是大少爷的大日子,这大夫人保准又要挂念那丫头,您让我说,那我指定是想劝您几句,趁着您身子还硬朗,快些给大夫人和大老爷将那孩子寻回来,哪怕就是寻了知道住家在哪儿,知道那孩子过得如何也是心安的,等再过几年,怕是您想寻,都寻不着了”
“你这顺春,你……”
顺春几句话,说的余氏心里还觉憋屈,起身边整理了衣角道:“好好好,这是你说的,那你去找,你给我找回来,省着以后都跑我这里来埋怨我这个老太太,到死我都不得安生”
话毕屋外走去。
顺春收了凳子,后面紧跟道:
“是,主子吩咐的顺春一定办到”
…………
话说寻栩晖几人来“清雅院”寻牟氏不得,倒是婳儿瞅见那墙角的月季轻快的奔了到跟前,手指轻触,便是芬芳。
“这月季开的真是极好,叶片没得半点瑕疵,像玉雕之物,这要采下一朵放于屋中,几日都可心情舒畅”
婳儿娘亲常氏自婳儿小时便喜好月季,婳儿分院后,常氏就在她的院中种下满满一片的月季花,各色分开,每到花开时,婳儿便采一朵花苞,放于桌瓶中,慢开几日一朵便足矣。
“这簇花可是娘亲的挚爱,是爹娘成亲时娘亲从外祖母宅里带来的,年年岁岁,娘亲都好生修剪,花开聚而不散,没想到婳儿姑娘也喜欢此花”
寻栩晖这才将这簇月季的来由说出,一旁的林筱蝶恍然,怪不得那花茶中有一味话言不清的味道,原来如此。
“倒是未听你提起过”
筱蝶一旁道。
婳儿一听此事,快些退了半步,将手背在身后怯道:“方才我竟然还想要取上一朵带回屋里,实在是罪过”
“婳儿姑娘喜欢那就采一朵吧,无妨”
“不用不用,岂敢岂敢”婳儿快些几步到了林筱蝶身后,不想寻栩晖手脚麻利,对着那朵婳儿方才盯了半天的花就下了手,一掐便取了下来。
“拿去吧,一朵花儿而已,你们女孩子屋里摆弄上一支确实极好”
寻栩晖抬手就要递给婳儿,见她闪闪躲躲,便轻塞了林筱蝶手里。
林筱蝶跟着一阵脸红,婳儿这才乐滋滋的道:“托林姐姐的福,不是姐夫出手,这花我可是捞不着的”说着拿起花,美嘻嘻的就朝院外去了,几人快步跟上,夏公子和韩云阳走在后面倒是觉得脸面有些不悦。
“哎呀……”
只顾盯着花儿往前蹦跶,不想院外牟氏走了过来,婳儿迎头就奔了上去,两人自是分毫不差的撞在了一起。
“大夫人”
“娘亲”
林筱蝶和寻栩晖这么一喊众人自然明了,夏公子和韩云阳快些冲上去扶住了就要跌倒的婳儿,牟婉心被撞的一下猛劲儿摔在了地上,这吓得林筱蝶脸色都变了,快吆喝鸣霜和恬雨一起帮忙搀扶。
“大夫人您无事吧?”
牟婉心确有些惊到,但只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快扶大夫人进屋”
众人利索的跟着进屋,婳儿不忘回过头瞅一眼地上被踩坏的花儿,可惜的不行。
一进屋,又是捏肩又是揉腿,林筱蝶端了茶来,递到婳儿手上,使了个眼色,婳儿自是懂,接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端到牟氏前头。
“大夫人,刚才婳儿鲁莽,还望未惊到您”
牟婉心接茶,随着婳儿抬起头,已经递到嘴边的茶碗,突然顿住了,胸口更是不知怎的一阵慌乱的猛跳。
瞧她不语,婳儿慌问:
“夫人?您可是生婳儿气了?”
牟婉心这才回过神,道:
“怎么会,我只是瞧着你这丫头如此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娘,这就是我说起的女侠,头一次来府上”
林筱蝶一旁瞧牟婉心并无生气之意,语气还是温和,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女侠?婳儿可并非女侠,只是有些三脚猫的功夫”
婳儿受不起这称呼,连忙摆手道。
牟婉心喝了口热茶,抚了抚胸口,慢道:“你的侠肝义胆我可是都听他们说了,小小年纪还是个女孩子家家便能如此胆大,倒是你的爹娘也非等闲之辈”
“爹娘只言我是天上掉下来了的,半点不随他们,以往瞧我也是无可奈何”
“是是是,生的你如此一个机灵的闺女,倒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
众人和乐多语,心水归来,言灯笼已齐,各屋清扫洒水完毕,牟婉心吩咐她送众人回屋,只等晚上开席。
外头走着,这夏公子怀揣心事,左顾右盼,只脚下越走越慢,瞧前面人有说有笑并不顾念自己,转头就快步奔回“清雅院”,就要到门口,只觉身后有人跟来,回头一瞧,韩云阳大步流星的窜到了他前面,喊住了心水。
“心水姑娘……请留步”
心水驻步回头瞧两人一前一后急奔到自己跟前,定是有事,便道:“两位公子还有何事吩咐”
“啊……我……”
这一问,韩云阳倒是腼腆起来,一歪头问夏公子:“你回来干嘛?”
夏公子瞪眼,反道:“人心水姑娘问你话呢,你问我作何?”
“不是,我……”
…………
“心水……怎么还不进来?”
屋里牟婉心有事吩咐,朝外头问了一句。
“来了夫人……”心水应了,回头道:“夫人喊我了,两位公子若是没事,我可就进屋了”
“有事有事……我想麻烦心水姑娘帮我……采一朵月季,我……我喜欢……”
吞吞吐吐的,韩云阳总算是将事情说了出来,一旁夏公子大方方接话道:“劳烦心水姑娘也帮在下采上一朵”
“那……稍等”
心水倒不知道这事中由来,只心想大男人也喜花?倒也不是难事,便应下,采了,递上前,两人快速接过花,藏到怀中告辞了。
这心水一脸疑惑,倒是想进屋跟牟婉心说上一声,刚进屋就听她道:“心水,一会儿采几朵月季送到几位姑娘那儿”
“啊?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