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熙攘的人群里头,婳儿和灿灿总算能好好的喘口气儿了。
可这日头高照的劲儿实在凶猛,只走了几步就汗流浃背的让人烦躁。
“主子主子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赵灿灿大喘着气,满脸的汗珠子,一焉,腿一软,摸着身旁铺子前的台阶就坐了下去。
“主子,昨晚我就睡不着害怕心慌,早上也米粒未进,这人群里头密不透风的劲儿,不行了,我不跑了,我要回去,主子您自己跑吧!”
“赵灿灿你可忘了?你可是被我娘关了两次柴房了,那黑咕隆咚,没吃没喝的。若是这次再被抓回去,我娘非得打断你腿不可。不过,要是连这都不怕的话,那本小姐也就不拦着你了,快回去吧!回去吧!”
金婳儿是谁呀,她可是这天底下最了解赵灿灿的人,自从赵灿灿十岁进了她家门,她俩就形影不离一起玩耍将近四年的光景了,说起赵灿灿的弱点只有一个,胆子小的很。跟在婳儿身旁这些年也不见她有丝毫的长进,果真被婳儿这么一吓唬,赵灿灿马上就怂了,改了口囔囔:
“可是,再这么下去跑断腿也说不定……”
刚想跟着坐下略微歇歇的金婳儿一眼瞄到了人群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眯缝着炯炯有神的小眼儿到处撒目的……二狗子。
“坏了,别歇了,真的找来了,快快快”
二说不说拽着赵灿灿就钻进了身后的酒家里。
里头的小二以为是来了生意,兴高采烈的迎上来。
进了门婳儿顺手去摸赵灿灿身后的包袱,寻思拿点银两,可一摸,咦……什么都没有。
“赵灿灿,那包袱呢?”
灿灿呆呆的眨巴了几下眼睛,平常道:
“对了,没跟您说呢,刚才您跳墙头的时候没告诉我,那包袱在梯子上头挂着呢……然后就……没拿”
不需多言,婳儿此时心里头那一万句没说出口的话,灿灿都听得见。
小二到了跟前上下左右瞧了瞧他们的打扮热情的心呀顿时冷了一半。
“两位……可是来吃饭的?”
金婳儿瞪了赵灿灿一眼,一歪头笑嘻嘻的拉着那小二往里面缩了缩,好生道:“小哥,跟您商议一下,看您店里生意这么好就您一个人在这处忙活定是忙活不过来的,这才不及午饭时辰就如此多人了,过会儿更是人多的很,不如我们俩帮您顾过晌午去,您赏顿白饭就成。”
“你们俩?”
“您别看我们俩瘦弱,可在富人家里也做了几年活了,手脚麻利的很,这都是命苦的人,小哥您通融通融”
这小二倒也爽快,“行吧行吧,这赏荷会也正愁忙不过来,你们只要好好干活,中午白饭加菜管饱,干活去吧!”
“是是是…您真是大好人”
婳儿弯腰迎合,瞧那人里头忙去了,转身从空桌上拽了一块抹布,扔在了扒在门缝处手拿帽子扇着风,往外头猛瞅的赵灿灿头上。
“有什么可看的,一会儿不见可是要相思成疾了?赶紧做活,不然没饭吃”
赵灿灿叹了一气,无力的拿下头上的抹布,慢吞吞的起身道:“可是我的好主子,你看,这次出来可都一个时辰了,瞧二狗子那上蹿下跳着急的样子,主子我们快回去吧,您想想,府上的这老爷夫人该多担心您呀。”
…………
…………
金府。
“担心?我倒是担心这丫头现在回来再给我出什么乱子,你可是忘了上两次相亲被抓回来以后她做了什么事情了吗?先是在宋家公子茶水里头放了一只半死不活的知了,宋家公子一开盖子活活给人家吓了个半死。再就那王家少爷,人来府后,一开始那丫头也是好端端地,终于肯有个女子的模样了,可过了也就半柱香不到的功夫,出事了吧,说人家王家少爷瞧她的眼神不对,眼珠转来转去惹她心烦,不由分说一拳就把王家公子打成了大花脸,我那后来好说歹说,人家那宋兄家和王兄家才将这事儿过去,这……就是你教的好闺女。”
坐在正堂里头说话的便是金婳儿的爹爹,金城,锦衣华服,胖脸大腮,只是此时皱着眉头心里闷的很。
堂中着金丝紫纱,来回踱步的是金婳儿的娘亲,常氏。
一时慌了神的她,只得对着婳儿爹爹埋怨起来:“可是我一人教的?那没大没小的样子还不是被你惯的,再说,没事让婳儿学什么功夫,这下可是好了,自从几年前会了那三脚猫的功夫,上墙爬屋的没点女孩子家家的样子,我早就说,这女孩子呀,绣绣花养养花,弹弹琴修身养性是最好的,你偏是不听。如今好了嘛,爬墙头都如此顺手了,我看你往后再如何拦她。”
“这会儿又都成了我的不是了,这丫头就是让你惯坏的,这野性子得赶紧多派些人找回来才是,省的在外头给我添乱”金城边说边急躁的起身出了门。
旁边的丫头等金城出门走远,才敢靠上前,好生说道:
“夫人,瞧把老爷急的,说来说去老爷还是最疼大小姐的。”
常氏争执这几句只觉身子冒了汗,绢帕轻抚:
“可不是嘛,我心里也知道,你们老爷就是嘴硬,平日一到婳儿的事儿上,其实数他心里着急。”
“就是了,您也宽宽心,这老爷一会儿保准就带着大小姐回来了”丫头喜乐边说着倒了一杯温水递上,又道:“其实……府上的丫头们倒是觉得大小姐的年纪再多陪您和老爷两年也是极好的。”
常氏嘴角一乐,桌前坐下,“是呀,我倒是巴不得让她天天守着我,依着我,跟小时候一样整天“娘亲”“娘亲”的喊着我,一辈子就留在我身边才好呢。可这天下父母的心你们这些孩子现在是不懂的,这姑娘家能在最好的年华寻个好人家嫁过去那才是当爹娘应尽的本分,婳儿这马上就是十五及笄的年纪,耽误不得。”
“夫人说的是……”喜乐轻手取了桌上的蒲扇恭敬的伺候起来。
…………
…………
荷花蓬蓬水上处,溪裳疏衣复佳人。
亭中,两位丫头摆了茶水出亭候着了。
林筱蝶低眉含羞,望着面前这个让她一眼就相中的男子,浅语:“今日筱蝶能与公子同游此处实属幸事,往年只耳听,恰总有烦事缠身,今日一瞧,果然美景如画。”
站立一旁望水赏荷的寻栩晖一身水蓝缎子无纹圆领袍,发系银丝带,眼中并无他事,只听着女子说,回头恍惚的看了一眼,随笑坐。
道:“熙攘之处却得片刻清闲,再有林姑娘相陪,也是在下的幸事。”
寻栩晖年少却毫无轻狂之相,性子也呆板些,眼前的女子靡颜腻理,蛾眉凤眼,换作旁人都该大献殷勤了,他倒是彬彬有礼规规矩矩的你来我往,甚少多言。
“早就听闻寻公子笔墨非凡,就这样赏荷端坐倒不如帮筱蝶的白绢写上几字,日后想来,也是雅事一桩。”
说着她将桌上摆放的一支朱色长盒打开,方绢,笔墨摆放齐全。
“林姑娘还准备了这些?”一说笔墨之事,寻栩晖倒是眼中一亮,毕竟这言语之事自来不是他的强项,毫无推脱痛快的挥笔绢上。
亭外候着的丫头早就闲来无事靠在一起悄言小语。
鸣霜轻叹了一气,先语:
“咱们小姐这次可真是用了心了,早上我进屋伺候,她就已经在镜前梳妆了,从未见她如此过。就不知那呆呆的寻少爷能不能明白咱们主子的心意”
一旁消瘦一些的恬雨一副不悦的样子道:
“这寻少爷虽是长得一表人才,家世倒也不错。可若较真说来,以老爷的官位,愿意跟咱林家结亲的哪一个不比这寻家更要厉害些,三品大官家的公子都有的。说到底他们寻家也只是商户,四处开了些铺子,在百姓眼里确实是富贵人家,可跟官家相比,自是少了些稳妥。今儿你瞧瞧这寻少爷依旧冷冷淡淡的,还真像是咱家大小姐上赶着跟他似的。”
鸣霜想起这些时日在府上听到的话,接着道:
“我听老爷跟小姐提过,这京城里头其他两户筝家白家和常家,如今也都入了宫了,往处这三家里头寻家排老大,可如今可是今非昔比,虽说寻家起家最早最有名气,可也挡不住人家白常两家的后辈本事大,且都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如今这寻家也就这位寻家少爷有些能处,家中再无幼辈的男丁,之前碍于老一辈的面子,见了那么两次,但现在老爷都有意不让小姐与他往来了,可就像你说的,小姐动了心就相中了他,一时哪能收得回去,老爷也只好先依了小姐,可如此想来……那……那这寻家已过鼎盛之时,若皇上不待见,咱家小姐嫁过去老爷再如何帮衬怕也是回天乏术。”
恬雨一听最后这话犯了急。
“你……这话在小姐跟前可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