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亭侯府中,在装点喜庆的婚房里,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伏在床边哭泣着,她哭得凄厉,大是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她脸上还残留着昨日的妆容,但因为不断流出的眼泪,妆容变得斑驳不堪,乍然一见,还有些狰狞。只能依稀分辨出女子残妆下的清秀脸庞,正是轩辕筝。
门外守着几个丫鬟,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进屋内,之前有人尝试过进去安抚这位新嫁娘,但都被赶了出来。有一个还被扔过来的瓷瓶砸伤了额角,鲜血流了一脸也不敢去包扎,只好用帕子随意覆上,但到底是个小丫鬟,疼得龇牙咧嘴的,便小声啜泣了起来。众人也只能向她投去同情的眼光,少夫人正在怒火中,因而也没人安慰她。
轩辕筝这一日一夜似乎流尽了她前半生的眼泪,她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因为是小女儿,她在张氏面前更加受宠,几乎是有求必应,轩辕靖对她也颇为宠溺。大部分时候她在张氏面前哭泣,多是为了讨要什么东西,眼泪也是硬挤出来的,不像此刻,是真的肝肠寸断,目眦欲裂,发自肺腑的悲痛从眼角溢出。轩辕筝第一次发现眼泪也是能灼伤人的,泪滴从她眼中滑落,流过脸颊,干涩而滚烫。
轩辕筝哭累了,只是小声抽泣着,心中又急又怒,站起身来便挥翻了桌上的茶盏,瓷器摔落在地,碎片四溅。有一片堪堪沿着轩辕筝的脸颊飞过,留下了一道极淡的红痕。
轩辕筝感受到了微微的刺痛,心下大惊,连忙奔到铜镜面前查看伤势,虽然伤口不大,但轩辕筝还是怒火中烧。容颜是一个女子最为重要的东西,轩辕筝虽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也是自负美貌,哪里能忍受自己的脸蛋受伤。伤口在她心中无限放大,不啻于毁容。
轩辕筝的眼泪流干了,只是干嚎了几声,颤抖着手拭去一颗渗出的泪滴,脸颊上没有了痛意,但轩辕筝的心好比凌迟,万一留了疤,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轩辕筝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瞥见博古架上的汝窑美人觚,显然价值不菲。轩辕筝走上去端起美人觚就往地上摔去,但是摔得更远一些,保证碎片溅不到她身边。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轩辕筝双手掩面,气急败坏的说道:“别进来,都滚出去。”
但显然进来的那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跨进了屋内。轩辕筝放下手,看见那人竟是李敏,当下怒火中烧,冷哼一声:“你毁了我的清白不说,现在还要来看我的笑话么。”
李敏见轩辕筝镇定下来了,便走向了轩辕筝,在她面前停下:“你看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可不就弄伤了自己,让我好生心疼。”说完,作势要抚上轩辕筝的脸颊。
轩辕筝心中一阵恶寒,侧头避开了李敏的手,心中却是想到了什么,急切的望着李敏说道:“你送我回轩辕府吧,昨日的事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你不是向来对我百依百顺的么。”
李敏像是听到了极为有趣的笑话,“嗬嗬”笑了起来:“轩辕筝,我该说你傻还是说你天真,我们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你觉得轩辕府还会要你吗,你心心念念的情郎还会觉得你碧玉无瑕吗。”
“我是被迫的,嫁给你的是轩辕瑜,我是被人掉包了,现在还来得及,你只要对外宣称昨夜没有宿在新房。”轩辕筝有些慌不择路。
如果李敏刚才还是嘲笑,此刻便有些鄙夷了。以往轩辕筝在他眼中是白月光的存在,端庄大气,知书识礼。今日他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轩辕筝的真面目,愚蠢无脑,脾性刁钻。跟他心目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李敏嗤笑一声:“不妨告诉你我已经派人去轩辕府认下了这门亲事,轩辕府传信的人说他们没有异议,所以你现在已经彻彻底底是东亭侯府的人了,你莫要动让我休了你的心思,好不容易得来的娇妻,我还没玩够呢呢。不过既然在你眼中视我为无物,那你的日子也不用过得太舒心。”李敏唤进来了一个随从,吩咐道:“好好看着少夫人,没有我的允许,一步也不准踏出这间屋子。”
说完,李敏便由人扶着走了出去,轩辕筝瘫倒在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一般,形容枯槁,面如死灰。但心思却是急转,明明出嫁的应该是轩辕瑜,怎么最后竟然变成了自己,此事中究竟有多少猫腻。自己好好的在屋中梳妆,忽然就不省人事了,再度清醒时已经在东亭侯府了。对,就是轩辕瑜,肯定是她一手安排的。
轩辕筝的眼神瞬间变得阴狠,这辈子她与覃哥哥是无望了,但她绝计不会让轩辕瑜好过,嫁给李敏又如何,她好歹还是东亭侯府的少夫人,算计一个轩辕瑜还不是难事。
片刻后,有丫鬟进来收拾一地残渣,一个丫鬟递给轩辕筝一方帕子:“三小姐,何必跟自己置气,快些起来吧。”
轩辕筝本想置之不理,但话语却很是耳熟,扭头望过去,却是轩辕瑜的丫鬟宝娟,轩辕筝再往丫鬟中一看,果然看见芍药正低着头打理地上的碎片。
轩辕筝的眼神瞬间更加狠辣,她怎么给忘了,宝娟和芍药都是轩辕瑜的陪嫁丫鬟,以后顺理成章的就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她俩以前可是轩辕瑜的宝贝疙瘩,半点苦都没吃过,现如今还不是任自己拿捏。
当下,轩辕筝就扬起声音道:“没眼力见的奴才,打扮的花里胡哨的,是想勾引哪个,还不跪到天井边上去,没我的吩咐不许起来。”
说完还不忘记拧了宝娟一把,直让宝娟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宝娟眼中含泪,心中无奈,只得照着轩辕筝的话去跪下。轩辕筝一扫芍药,只见芍药的脑袋低的更下了,好像生怕被轩辕筝发现。轩辕筝却是收回了目光,不着急,一个一个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