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孟兰蓁并不想去见什么皇帝,她一心还想着西灵苑的事儿呢。她始终都行不通,废后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副画,到底其中隐藏了什么玄机?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孟兰蓁又没有什么地方得罪废后的,她没有必要用一副毫无关联的画来欺骗自己。还有太子和路皇子对这幅画的态度,每一个都让孟兰蓁觉得很可疑。
皇后朝孟兰蓁招招手,说道:“兰蓁啊,过来。”
孟兰蓁一直低着头,战战兢兢的,不知道真实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她觉得,皇帝可能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在杭后面前,她还算是比较自在的,亦恂恂不敢失礼,何况今日皇帝也在此,更是连走路都怕发出声音来。
皇后总是觉得孟兰蓁太怯懦了,可能还是不太习惯宫里的生活。聪明是聪明,可性子有点儿不太讨喜。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才放心。至于其他的,可以慢慢调教,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孟兰蓁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说道:“奴婢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皇帝只是略略地看了一眼,便说道:“皇后方才夸聪明懂事,朕看你也不错,就好好地在这长青宫伺候皇后,她不会亏待你的。”
孟兰蓁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说道:“是,奴婢谨遵陛下教诲。”
可是,过后皇帝就和皇后两人唠起家常来了,似乎都忽略了在一旁的孟兰蓁,好像屋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样,旁若无人地说着自己的事情。
孟兰蓁就尴尬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两只手暗暗地扭着自己的衣角,虽然是低着头,两只眼睛却忍不住偷偷地看着皇帝和皇后。孟兰蓁来这长青宫也有一段时日了,基本上没有看到皇后笑过,也不曾看到她悲戚,永远都是一副恬淡的神色,似乎已经超然世外。皇帝不常来,皇后也围城多说一句话,寻常日子里,就算是提起别人,也多半是说太子。在孟兰蓁的印象中,皇后对皇帝似乎只字不未曾提起,更别说其他人了。
在孟兰蓁的眼里,皇后慈祥敦和,不愧是母仪天下的中宫人选,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贤德的风范。难怪人人称颂,就连刚刚进宫不就的孟兰蓁,都忍不住想要夸奖皇后几句,奈何她词穷,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皇后了。皇帝却不一样,孟兰蓁觉得,皇帝就是皇帝,咩有什么特殊的,就跟他的身份一样,不同的是,在皇后的身上,孟兰蓁能够看到阿娘的影子,而皇帝却只剩下威仪。
说着说着,皇后似乎才注意到,孟兰蓁还在屋里站着,便立刻说道:“兰蓁,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去吧。顺便叫花言去烧点儿热水。”
孟兰蓁就这么唯唯诺诺地拖出去了,脚跨出房门的一瞬间她才感觉轻松多了。
皇帝忍不住说道:“我看着孩子似乎挺害怕朕的,朕又不是老虎。”
皇后微微一笑,说道:“这孩子有些怯懦,又不常见辨析,当然是有些害怕的。她刚来长青宫安吉天,脸极爱你到我,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后来就好了。所以说啊,这孩子没什么大问题,等过几年,给她找个好人家配了,也算是了了妾身一桩心事。这孩子聪明树聪明,只要别……哎。”
皇帝并没有太在意,一个小丫头,在宫里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就算是皇后偏心她,也无妨害,难道还能掀起什么大浪来?皇帝每日事务繁忙,自然不会花心思在一个小宫女身上。孟兰蓁可以宽容一些,孟之川是绝对不可以的。
皇后直达皇帝态度坚决,这些话,就不想多说了。
皇帝突然笑了笑,低声说道:“朕听皇后方才之言,似有责备朕不常来的意思啊。也是,朕最近都比较忙,难怪那孩子来长青宫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是很害怕朕,不熟悉当然了。等朕忙过了这一阵,就……”
皇后只是认真地听着,并没有什么表情。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淡淡的,怎么都不会有任何变化。皇帝说过的话,皇后会认真地听,但是,听过也就过去了,有的事情是不会当真的。应该当真的事儿,皇后心里都有数,就算是皇帝不说,她也会照做的。
皇帝本来说的兴起,可是,话没说完,就看到皇后似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于是话锋一转,说道:“昙华,朕看你无精打采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难道你连朕都不肯说了吗?”
皇后一笑,说道:“陛下多虑了,妾身没有心事。陛下日理万机,自然不能估计到妾身这边来,好在长青宫并没有什么要紧事,不劳陛下惦记。”
皇帝只是“哦”了一声,似乎有一些失落。老实说,皇后是一个非常让人放心的人,后宫之主当然是当之无愧。不过,就是因为皇后实在是太让人放心了,感觉不需要任何人,包括皇帝。甚至,他想安慰安慰皇后的,都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人到中年,大概这才是最令人惋惜的吧。
孟兰蓁趁这个工夫,反正也没有人来找她,她忍不住又拿出了废后给自己的那副画,展开来,细细查看。她总觉得这幅画非常可疑,却又找不出任何问题。不过就是一幅画而已,难道废后真的就是为了让孟兰蓁不再追查下去,而故意诓骗她的吗?孟兰蓁不肯相信,自己几次冒险去西灵苑,难道就只是这样吗?
这样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孟兰蓁突然想到,之前听阿爹讲故事,都是他以前在说书摊上听来的,什么各种江湖侠客啦,他们为了传递重要信息,会对纸张做特殊处理。什么火烧水浸的,方法多着呢。而是,这幅画若真的按这样的方法,上面的墨迹,不被烤化也会晕开的,那就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