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紫禁城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宫人一样的忙碌,宫墙也依旧那么高。
韫玉打算为如夕诵经、斋戒三日,韫玉心中是有些愧疚的,无论废妃刘佳氏做过什么,都不应该由如夕来承担。
如今如夕丢了性命,对紫禁城而言只不过是永和宫少了一个宫女,可对如夕的家人,是一场劫难。
失了女儿那种心痛,韫玉能体会,此刻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做些事情让自己心安。
韫玉沉思着,身边案上放着皇上赏赐的那盆兰花,如今也已经开了花,纯白的花瓣仿佛不应生在这宫墙里。
“娘娘,莹嫔娘娘在殿外求见。”
“快请进来。”
莹嫔款款走进来,今日莹嫔的穿着与往日大不同了。
发髻上的翠玉簪子,雕刻成圆润的水滴形状。衣服上的刺绣,也多了起来,白色的锦缎绣了山水间朦胧的画。
“莹嫔今日看着,比之前清丽许多。”
莹嫔坐下来,看着案上那盆兰花,眼角的笑意藏不住了:“皇贵妃娘娘,您说这刘佳氏囚禁于永和宫,不是白白拖累了何贵人,这何贵人有何过错啊?”
“皇上倒是没有说何贵人该如何安置。”
“皇贵妃娘娘,要我说啊,刘佳氏真是罪有应得,居然敢往您这景仁宫送加了红花的安胎药!”
韫玉轻轻抚了抚肚子,这几日里小绵恺在腹中动弹的厉害,夜里几次把韫玉惊醒。
婉仪奉上了一杯茶,韫玉示意莹嫔先喝口茶。韫玉心中明白,自潜邸时莹嫔含烟与废妃刘佳氏就不和睦,入宫刘佳氏就压了莹嫔一头,处处刁难。
如今落了难,莹嫔自然是欢喜的,只不过欢喜的太过明显,打扮得如此明艳。
韫玉微微叹了口气,说:“刘佳氏是有嫌疑,不过,本宫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就算安胎药不是她动的手脚,那永和宫掌事宫女总是她杀得吧?半夜里不知发什么疯,竟把一个宫女活活打死!”
“莹嫔,这话出去可不要再说了!”
莹嫔放下了茶盏,压低了声音说:“嫔妾知道,嫔妾也就是来娘娘这儿说道说道,出去嫔妾一概不说。”
“就是那个太医宋九,畏罪自尽了,也无法再得知什么。”
这时,有太医来为韫玉请平安脉了,韫玉惊觉,此人正是许院判。
“微臣请皇贵妃娘娘安,莹嫔娘娘安。”
“许院判快快请起!”
莹嫔见许院判亲自来了,问道:“皇上真是疼娘娘,许院判亲自来为娘娘诊脉,这是嫔妾们都羡慕不来的。”
韫玉看了看莹嫔,微微笑了,对着许院判说:“莹嫔今日正好在此,不如许院判也为莹嫔诊脉一次,可好?”
莹嫔赶忙站起身,用手帕轻轻抚了鼻尖,说:“嫔妾哪里有这样的福分,既然许院判要为娘娘诊脉,那嫔妾就改日再来找娘娘说话。
嫔妾告退。”
“婉仪,你去送送莹嫔。”
莹嫔走后,许院判开始为韫玉诊脉。
许院判讲着韫玉脉象平稳,龙胎健壮,生产之日应当就在这半月了,韫玉听闻也很是高兴。许院判诊脉后,并没有起身,依旧跪在地上。
“许院判请起。”
“微臣次来特意感谢皇贵妃娘娘,那日若不是娘娘为微臣进言,如今微臣恐怕已经不在宫里了。”
“许院判言重了,本宫也就是不希望无辜之人被牵连。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为此事罚出宫去,恐怕今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只不过本宫心有疑虑……”
许之修如今对韫玉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自然是有问必答:“皇贵妃娘娘请讲。”
“那个宋九,你可知他的来历?”
“微臣只知他是老家在杭州,具体的微臣也不曾了解过。”
杭州,韫玉想到了全喜。
全喜的老家也是杭州,韫玉心中有些暗喜,本以为无头绪的事情,说不准会有转机。
韫玉看着跪在地上的许之修,说:“多谢许院判相告,今后各宫妃嫔还要倚仗太医院,许院判还要多保重,为本宫分忧才是!”
“微臣定当竭尽所能,请娘娘放心……”
许院判走后,韫玉唤来了婉仪,眼下需婉仪去一趟茶膳房,让全喜来一趟景仁宫才是。
婉仪领了差事便去找全喜了,不一会儿,全喜就跟着婉仪来到了景仁宫。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好了,快起来,本宫今日叫你来,是有话要问你!”
婉仪退了出去,关上了正殿的门。
全喜站在韫玉身边,伏着身子听韫玉讲话,韫玉问道太医院宋九的时候,全喜突然就笑了,说:“您是说他啊,奴才听说那人前几日自尽了,具体的奴才不知道,不过,他家里确是发了大财了!”
韫玉抬头看着全喜:“你说——他家里人?”
“对啊,奴才今日刚收到家中的来信,就提到这个宋姓的人家。
本身家徒四壁,好不容易培养了儿子进宫做了太医,谁知突然就死了,不过他们家倒是发财了。
不知哪里来的银钱,还得了几间铺子,就连田地也增了几十亩!
宋家陡然而富,整个杭州城无人不知。”
全喜这番话引得韫玉心中生疑,那日明明听到皇上下旨要将宋九抄家、诛九族。
可到了全喜嘴里,家人不但平平安安继续生活着,还突然改了命运变的富有起来。
难道那日皇上的旨意没能顺利传达下去?或是有人故意在背后保下了宋九一家老小?
全喜见韫玉神情恍惚,怕是因为自己说错什么,退到韫玉面前跪了下来:“娘娘,奴才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韫玉有些急迫,问道:“你确定你说的正是宋九的家人吗?”
“回娘娘话,不会有错,杭州城不大,进宫做了太医的更是只有那一家,断然不会有错!”
韫玉站起身,手揉着太阳穴,这消息韫玉如论如何也不曾预料到。
微微有些头疼,全喜站起身询问:“娘娘是有不适吗?要不要宣太医?”
韫玉摆了摆手,只让全喜下去,此刻韫玉心中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真有人胆大包天敢保下圣旨中要诛九族的人?
可全喜并不知当日详细情况,更不知皇上的旨意,他是没有理由编了谎话来哄骗自己的。
婉仪进来看韫玉扶着额头,赶忙过来搀着韫玉坐下,韫玉喃喃自语:“宋九的家人没有死……”
婉仪听闻也大吃一惊,那晚皇上下旨听的明明白白,如今韫玉却说宋家人没有被株连。
“娘娘,此事事关重大,您是不是要告知皇上?”
“不可!尚且不知定论,更何况我们也没亲眼瞧见!不可如此鲁莽就去告诉皇上,此事背后恐牵扯朝廷要员,容本宫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