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番外——顾云疏
我见过冯媛,生的娇小可人灵气万分,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惜初见之时却是她浑身湿透的将青鸢的手递到我手上。
我觉得讶异又有些好笑,明明两人的命都是我救的,最后还是她十分郑重的嘱咐我一定要看好青鸢。
青鸢是被她的奶娘推入湖的,我处理了此事过后才想起,冯媛不过也只比青鸢大个三岁罢了,竟奋不顾身的去救青鸢。
只是入湖以后才想起她自己并不会水,于是我赶到的时候两人都已是喝了不少的湖水。
再后来,这件事过后母亲便将青鸢禁足了,请了夫子日日盯着她的功课。
青鸢觉得烦闷,会时不时的请冯媛过府来玩乐。
有时我从外归来也能恰巧碰上她。
她微微一笑冲我施礼,一身行头艳俗不已,一双眸子却亮晶晶的似天上的繁星都走失到了她的眼中。
后来便是见的少了,因着父亲被人诬陷至死,坊间皆是传荣亲王府要倒了,于是那些不该伸进来的爪子便变多了。
母亲跪到我的跟前要我出征,可我…也只是个13岁的孩子罢了。
但我也明白,若我不能在军营中有一番作为,皇上是不会留着这没落的荣亲王府的,母亲与妹妹的命此时都拴在我的身上。
我别无选择,即刻便进宫请了旨入军营。
皇上讳如莫深的看了我一眼,连连发问试探。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要我成为小七的利剑,斩断三皇子的根基。
再后来,我便是去了边疆苦寒之地。
母亲与妹妹在门外与我送行。
队伍浩浩荡荡,她们站了许久,直到我不知是第几次回头,渐渐的看不清了才真的明白以后将踏上生死莫变的路。
我入了苏家的军营,这是唯一未有投靠三皇子轩世离的将门世家。
许是自小七的生母被害,皇帝已然察觉三皇子的野心。
他一面对外宣称对小七宠爱有加,一面将小七过寄到太后膝下,不过是因为他只有这一个留在上京还活着的子嗣。
至少还有希望能制衡三皇子。
边塞的天气十分多变,如小孩的脸。
明明烈日灼心的天气,吹来的风却是彻骨的寒气,刮的面颊生硬的疼。
掰下一块风干的囊放到嘴中,那滋味涩涩的,说不好什么感受,就像吃了一嘴的黄沙吐不出也咽不下。
苏老将军待我很好,我在边疆十分想念母亲与妹妹之时,他总能编排一些行军打仗的趣事与敌军对战的一些惊心动魄的瞬间。
我听的津津有味,便也不那么想家了。
军营中,我结识了苏老将军的两位公子,年纪也是差不了几岁,但已是战功赫赫。
大公子苏琪彪悍善战,心思深沉,作战之时更是气势逼人,往往好几次还未开战便是吓得敌军拔营十里。
二公子苏烨生的明朗,那气质纯净澄澈如一汪清泉,却也是习得一身的好功夫,更是计谋过人。
我经常向他们讨教,切磋,慢慢的也就熟络起来。
刚开始我经常负伤,他们也未有太过担心的神色露出。
只是一边与我上药,一边与我说这一处的伤本不该受,应如何躲开。
于是受伤的次数慢慢变少了,便也不那么怕疼了。
边疆待了一年,我的武艺与兵法越发的娴熟起来,从刀口纵横到最后敌军已是摸不到我一丝发梢。
于是,澎湃的热血与过于的自信让我败在西关一役。
所幸苏琪将军十分有经验,带领苏家军撤了出去,而我因独自引开敌军而进了月泉山。
事实证明,谨慎与收敛浮躁的心性都是我欠缺的,我被围困在了月泉山,奇怪的是他们并不上前,似乎很怕这座山..
直到我踏入了那无边无际,暗黑一片的林子,他们终是踌躇不前,没有跟来。
林中瘴气横行,迷雾遍布,窜出了几匹狼。
我终是明白了为何。
原是因为这山中野兽横行,瘴气肆虐,进了林子迷了方向,丢了命便是迟早的,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母亲与妹妹的命自己恐怕保不住了。
我着了梦魇,梦到荣亲王府上下被血洗,母亲与妹妹皆是倒在血泊中怔愣了双眼死不瞑目。
我红了眸子想要结果了那黑色的背影,上手却是软绵一片,似是温热的肌肤。
我惊醒过来,朦胧的眼前有一抹人影,我沉声道:“你想杀我?”
未料到那人掰开我掐住她脖子的手,忽而便是嚎哭起来了,我清了眸子才看清竟是一个小姑娘。
我是不是太凶了?
我慌了手脚,想来这山中地势如此复杂,这又只是个半大点儿的小人儿,如何能害我。
指不定也是迷路了,误打误撞进了这林子。
想到此我才柔了语气道:“是你救了我?”
她抹了泪花,面上尽是一副看傻子的神情,莹莹的眸子微挑的眼尾,娇娇媚媚的。
才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已是眼波流转,动人心魄。
许是我盯着她的目光过于直接,她站起身来向我摊手道:“我反悔了,你快把药丸还我。我还要回师傅那去。”
师傅?原这山是有主的。
我略微有些尴尬,心中盘算了一会才与她道下山之后再还给她。
她虚眯了眸子,大概是觉得我这人傻到天际了,悠悠的说道:“下不了山了,那山下都是捉你的人。不过这迷雾森林是我师傅所造,他们进不来的。”
本王知道,都知道。
“那我可否去你师傅那躲一躲。”
迂回了片刻,这才是我的目的。毕竟这座山我并不熟悉。
谁知她像是见着鬼了一般,连连摆手拒绝了我,步子也不自觉的加快。
也因此我知道了她叫软软。
我跟在她的身后死皮赖脸的唤着,我知道她定会收留我,只要我熬过这些时日,我便能出去。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她有一颗柔软善良的心,她将自己的“秘密基地”让给了我,那是她平时与师傅赌气,离家出走的去处。
她时常与我带些药材与吃食,也打听过我为何进了这山中,知道了我是一名将领。
她神情凝重拍拍我道:别担心,我与爹爹修书一封,叫他来救你。
那时我只是笑笑,小孩子的话哪能当真。
未料到三日过后真的等来了援军,我离开之时并未见到她,只记得她夜夜燃点的月凝草,我带了一些走,但带不走她。
回到军营,似乎这一切都未发生一般,但不知为何我总想与她说声谢谢。
却不料等来了月泉山被火烧的消息。
自那时起,苏老将军便神情凝重未再露出过笑容。
苏琪在战场之上更加杀人如麻。
就连平日里明朗的苏烨也是一副誓要踏平边疆的模样。
就这样,两年的时间。
突厥连连败退,终是高举了白旗,将突厥公主送至了上京和亲。
班师回朝那日,世人皆道是我骁勇善战,年轻有为。
只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
也是自那起,苏家便是成了三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突厥消停了一年,战事也消停了一年,我时常过苏府去与苏家的两位公子切磋一番。
却在一次切磋中险些伤了苏烨,他却并未怪罪,只是连连叹气起来。
我问他为何,他说他的妹妹恐怕难逃一劫。
难逃一劫?何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只是拍拍我的肩膀便走了,若我当时知道,及时制止。
恐怕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也不会让她,让苏家跌入深渊。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苏家不会如此快便横遭祸端。
而后我便是去的少了,虽说我入了苏家的军营,但苏家一直未站队夺嫡之事,我如此去只会与苏家带来麻烦。
再后来,皇帝便是找到我。
打开一幅画像,那画像上的人栩栩如生,眉眼间有蚀骨的风情,生的明朗却又妩媚,叫人一看便是移不开眼。
看着熟悉不已,似是在哪里见过。
我不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却说这是前些日子里送进宫的秀女,画像上的人正是苏家的小女。
苏家的小女?我回想了片刻,想起了苏烨说的难逃一劫。
还未想的明白,皇帝便是开了口:“不过才刚及笄,便急着将女儿送到朕这里避难。”
皇帝转过眸子来看着我,眸中神情晦暗:“朕不能如此做,否则便是打草惊蛇。”
“臣可以娶苏家独女。”我斟酌了片刻,这是唯一能解决此事的办法。
皇帝却摇摇头道:“太晚了。选秀一事过后,苏家递了折子请奏赐婚于三皇子。”
皇帝的眸子精炼而深邃,如漆黑皎洁的夜色,望不到边际也没有任何温度。
皇帝的言外之意便是苏家留不得了。
果然,还未至年关,便是闹了兵乱,皇帝即刻下旨让我去往边疆镇乱。
临行前却并未见着苏家,用的也是卞家的军队,虽是存疑,但紧张的战事也容不得我多想。
未料到我在归来之时,上京已是风向骤变。
苏家满门抄家流放的途中遭人劫杀,苏家小女也投湖自尽,未有一个落得好。
我心中哀恸不已却也只能暗自压下。
苏老将军一生光明磊落,苏家军怎能落进轩世离的手中,断然是不能的!
不过几年的光景,我已是越发的不爱笑了。
心中似云烟雾绕,笼罩了层层的阴影。
好在小七一直陪着我,这才不至于入了魔,慢慢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我日日都不能睡好,梦魇不断。
羽墨便与我搬了些花来,说见着也能明朗些心情。
未想到,我竟有花粉过敏之症。
时至太后寿辰耽搁不得,府中的御医前些天告假回乡探亲了,急的羽墨只好架了马车出外寻了大夫。
更未料到,因此我再一次见到了冯媛。
隔着帘子并不能见着人,却听她句句珠玑将陷害之人与她那惺惺作态的庶妹怼的体无完肤,我当真来了兴趣。
青鸢时常与我说起冯媛,并不是这样的性子,莫不是前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落水一事让她转了性子?
她竟然打了同乘的主意。
羽墨也是个没脑子的,心思确不如女子细致,灭了熏香的他脸色铁青。
我并不觉得此病有何大的问题,但她想要同乘不过也是为了避开她那别有用心的庶妹罢了。
莫名的想到了自己,生出了同病相怜的心思来,便也没有阻了她上车。
谁知她竟然燃点了月凝香,可我立刻便否认了她便是软软,毕竟山已经烧了。
只是,她不卑不亢的模样,不近不远的疏离,似并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冯媛。
马车颠簸间她跌入我的怀中,却并没有迷失之意,更是视我如洪水猛兽一般。
那一双眸子冷的骇人,没有了星星也没有了温度,反而灵气的面容却显出些不合时宜的娇媚,清冷如霜。
我失了神,又想起了月泉山的往事,待到回神,她已是下了车走远了。
寿宴上闹了刺客,大殿之上人人自危,唯独她冷静从容,甚至站起身来与轩世离对峙了一番,处处为苏家说话。
“你不是冯媛。”我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敲打,却未料到脱口而出。
她似有些慌乱,但青鸢的一番打搅让她找到了说辞,她说她羡慕青鸢的性子。
那一刻我忽而觉得若是世上没有软软,恐怕她将是最懂我的人。
我鬼使神差的邀她夜探了慎刑司,却不料听她与那女子攀谈声称自己是苏家小女。
我知这不可能,她也矢口否认,却依然让我心中生疑。
隔日便是听说她去了公堂对峙,心中的疑惑更甚。
宰相府是不会摊这趟浑水的,如苏家当日那般做派中立。
想到苏家,我便是生出了私心,想要拉上一把,好在她权衡利弊之下上了我与七皇子的船。
可,我知道她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果然想要轩世离的命,可为何。
即便是豁出命去火烧厢房设计于吕修宁,她也未有露出丝毫惧意。
我将相府翻了个遍却也没有找到她不是冯媛的证据。
她到底是谁。
而后的事情复杂许多,宰相府被轩世离盯上是迟早的事。
小七揶揄我是真的心悦上冯媛了,只有我知晓,若是不夺过宰相府,相府只能是第二个苏家。
长此以往,轩世离便是要独大,就算我不出手,皇帝总也会有出手之时。
更加让我费解的是,她不愿嫁,却也去接近了太后。
她明知道太后属意她嫁与我,却也没有拒绝。
与我的婚事,是上京多少女儿家的春闺美梦。而她只当做是一场交易。
我虽是知道,但也忍不住有些失落。
时隔许久,她又救了青鸢一次,青鸢十分中意她,拉了她逛起了衫子。
却没想到遇到了阿史娜,这个女人可以说疯魔不自知。
妄图想要以百万雄兵邀我为婿,以结两国休战之好。
可笑,本王不介意再一次踏平突厥。
荷花宴那日她跌入水中,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催促着我入湖。
她呛了些水,面容更是苍白了下来,眸子一片雾蒙蒙的,浑身湿透的靠在我的胸膛。
我竟觉得舒畅,舍不得松手,那一刻我忽而明白了什么。
我欲要发难,她却扯了扯我的衣衫。
一瞬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还是止不住心头的怒意,狠狠的罚了那名宫女。
看着她与冯璃远去,我心中翻涌的情绪却压不下了,她竟然用自己作饵!
第二次了,她与轩世离到底有何过节?
这边的怒气还未压下,她便是湿着衣衫又回来了。
本王知道她喜爱本王赠的衣衫,可着了风寒便不好了。
没忍住与她罩了我的外衫。
好在她乖顺的与太后的人前去换了衣衫回到席间,却又是一副疏离的样子。
今日求娶一事就像一根鱼刺一般,卡在了我的心上,她嫁的是她的人,却不是心。
甚至,与我签订了盟约,虽然漏洞百出。
大婚那日,她如及笄那日一般,着了红衣,也不知为何下轿之时脚步轻浮。
我拉住她的手将她抱起,才觉出她的手冰凉一片,靠在我胸膛也不似安稳。
我使了坏,她便环住了我的脖颈,冰冰凉凉的指尖摩挲着我的皮肤,一寸寸的侵入我的心上。
她怕极了我手中的合卺酒,我能觉出她的眼神第一次充满了惧意,身子在极力的控制之下颤抖着。
她...在怕什么?怕本王下毒吗?
“我不会。”
我真的只是想告诉她我不会。
她嫣红着脸怔愣当场,如同一旁的红烛,艳丽无比,灵动中娇媚尽显。
我想我真的入了魔,我吻了她,没有忍住。
她红衣的样子,真的太美了。
我出了门,心绪乱做一团,有些疑惑又渐渐的浮上心头来。
我叫来了羽墨,羽墨虽是十分疑惑苏家与冯媛能有什么干系,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心道不能再回喜房了,怕站住了脚就不想走了。
我回到席间喝了个伶仃大醉,小七想要将我送回喜房,我却与他道要与他切磋一晚,若是他输了,明日便奏请皇上将诏安嫁给他。
“二哥你醉了。”我听见他说。
我并未醉,虽是步子不甚稳当,但脑中冯媛的面容却是清晰的如就在眼前一般。
他婉拒了我邀他切磋的好意,将我扶回了竹园,毫不含糊的便是脚底抹油溜了。
大抵是怕我真的借着酒意将阿史娜送到他的房中吧(笑)。
翌日进宫拜见太后出来便是碰见了轩世离,她情绪有些失控,手心掐的青白一片。
我拉住她的手,她却害羞的甩开我的手逃之夭夭了,原来她也是会害羞的吗。
我竟觉得她越发的可爱了,除了她与我说的那句:权衡利弊。
我与她的情况却并未有好转,分房而眠彼此都没有异议。
只是她扔了冯璃进我的房中,虽说知道她是想借我之手处置冯璃,但没来由的我还是气上心头,差点烧了那幅画了许久的她的画像。
这样的日子并未过的太久,边疆便是发难了,阿史娜逃离了皇宫与月支国联手想要攻破西关的崎城。
定是有所图的,月支国前年遭逢大旱,突厥也是战败多年,这样的光景还起兵做什么。
奈何前线来报几回,都未寻到蛛丝马迹。
未等来消息,却等来了羽墨调查之事,未想到苏家小女竟是以这样的羞辱含恨而终。
我心中气血翻腾不下,有些想法渐渐的明朗起来。
难怪她如此怕那杯合卺酒,难怪与那玉机阁阁主走的如此近,也难怪她待我如此疏离。
我想着,脚下的步子也是急切了些。
一个翻身便是进了她的院门,吓的她的丫鬟连连后退,通报过后更是逃之夭夭。
我是不是太冒失了,可是,我太想知道真相了。
迈进屋去便是后悔了,我中了媚毒。
今日之事恐怕是有人设计好的。
她瞧见我的异样想要上前查探,被我喝止了。
好不容易将那周身滚烫的热意压下,她却言之凿凿她并不是苏忆柔。
何必....自欺欺人呢。
况且,你还有本王。
血气攻心,眼前昏黑一片。
心中却是有猫儿在挠一般,我将她压在了身下。
她还是如此冷静,冷静到那双眸子没有丝毫裂痕。
冷静到这样的情形下下针还是稳如磐石,不偏不倚间我便是动弹不得。
“为什么不说。”她有些恼怒。
也许,就算是恼怒也只是我中毒一事。
见着她细汗密布的与我施针,晃神间又瞧到了那眼窝下方的小痣,苏忆柔出身将门世家是不会医术的。
或许....真的猜错了也不一定。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变得不愉快起来。
只要我提到那三十万苏家军,她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露出尖牙,浑身炸毛,神情冷漠。
要回三十万苏家军并不是我全部的意思。
若我真的在意兵权,早在踏平边疆,早在阿史娜挑拨之下便是手握重兵了。
撇开局势不说,还是有些私心的。
只是想若是我替她拿回了她父亲的东西,她当会是对我没有防备,毫无顾忌的信任与我的吧。
这么想着,烟火那夜便是说了出来。
只是她并未听清,好在,她并未听清。
因为边疆之事重演,我失了忆。
我十分怕火,此事我未与任何人说过。
当年火烧月泉山之时,是苏老将军救的我。
因为久不见我的尸首,敌军起了疑,打算烧了迷雾森林,将我困死在月泉山再无生还的可能。
那人想旧事重演,可笑至极!
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到第二次。
我寻了软软带我去过的山洞,这么多年了,竟还是与当初一样,外面火光冲天,让我又想起了十四岁那年的事。
浓烈的黑烟飘散进来,朦胧间似是觉得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周边静的可怕。
再次醒来,被一名不认识的女子搭救了,她说她是我的王妃。
可笑,我才十四岁,边关战事多年。
我何时娶的妻?更不可能信她是软软。
可,看到月凝草的时候我疑惑了,我...真的娶妻了?
开什么玩笑!
“我们有孩子吗?”我问她,我想她定会露出破绽的。
她踉跄了步子跌坐在地。
那神情尴尬不已,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有些不好的想法浮上心头:“难道是本王不行?”
她更加慌乱了。
奇怪,本王不行,她慌什么?
“难道是你不行?”
她终是长舒一口气承认了,这又如何,本王可以给她寻了最好的大夫。
虽然我觉得她应该并不是软软,但依然莫名的想要亲近。
听见那男子说我写了和离书给她之时,我分明看见了那男子眼中灼热的情谊。
不知为何,心中酸溜溜的。
我想赖着她。
好死不死见着她长发齐腰的样子,柔韧如水的青丝散落胸前,一双眸子波光粼粼的。
我心中的醋意越发的大了。
嘭的将门关上已示发泄怒火,出口便是肖阁主,我愣住了,原来男子我认识。
为何呢?
软软并不想与我同塌而眠,我慌了神,难道她真的心仪那肖阁主。
她困到不行的睡去,还威胁我若是我敢轻举妄动便用镯子将我射穿。
可我怎么舍得让她睡了地板,我将她抱上床去,自己却也舍不得走了。
挨着她睡了下来,一寸一寸的缕着她的长发,滑腻的手感,让人丢不开手来。
发丝的缝隙影影绰绰的显露出她凝脂一般的一截脖颈,我不由的喉间一紧,有些燥热之意。
我赶忙闭上眼,不舍的丢开手来,可惜,这一夜我注定无眠。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我穿戴好。
思来想去,还是蹲在了她的床前。
见着她慌乱的掀了被子,又露出强装镇定的神情,我还是准备不逗弄她了。
不是怕她将我撵走,是怕我已是不能自控。
回了军营处理了许多的事,我还是没记起分毫。
也不知道怎么又扯到了和离书上。气氛僵硬,我并不知道这封和离书是我何时写的。
我的心告诉我,和离并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更何况肖阁主此时虎视眈眈,我怕软软真的会被他拐走。
她说她欠肖玉许多。
何时欠的?欠了什么?
我帮她还便是,想要拐走软软是绝无可能的。
那便生个孩子吧,这样她便跑不掉了。
话一出口我便晕倒了,只因她与我说她和我之间只是盟友,不是的...我记得不是这样的。
再醒来之时,我记起一些事来,她,是冯媛...
我出了帐子未见到一人,才知晓她竟是瞒着我上了前线。
胡闹什么,她并不会武功。
心情复杂,抬脚欲走。
小七却送来了一道圣旨与一封密信,看过之后许多事都随之清晰了。
我火急火燎的赶往崎城却被告知她带了十万兵马准备从后突袭。
谁给她的勇气!
还好我赶到及时,我…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吗。
她顾左而言他,我还是在那语气中找到些担忧之意。
她大抵是怕我再中了梁忛的诡计。
心情一片大好,那圣旨我也不想念了。
只是射杀梁忛的那枚镯子真是十分碍眼,以后定要换成我送的。
阿史娜那个疯女人,上来便是与我缠斗不休。
冯媛不会武功,我将距离拉得稍微远了一些,怕伤着她。
可惜她还是被赫连齐劫走了。
心急如焚间我想起了所有的事。
她是如何嫁与我的,我又为何要来这边疆。
失神间,阿史娜已是打掉了我手中的长剑,趾高气昂的看着我。
可惜,今日她的安排甚好,阿史娜还未得意一时,便是狼狈而逃。
她....竟是会些兵法。
苏忆柔,真的是你吗。
战事停滞,两军僵持不下。
毕竟,我平安无恙的回来了,自是要忌惮一番的。
肖玉虽是与我不对付,许是为了她,还是与我透露了苏烨之事。
没想到,他还活着。
我连夜潜入敌军军营寻到了苏烨。
重逢之喜外加得知小妹有可能还活着,他同意了我的计谋。
未免她受到损伤,苏烨安排了人暗中盯着动向。
我知道带不走她,只是想见见她,却没曾想出口的话忽而便变成了试探。
她果真是因为肖玉的毒,才甘愿留在月支国宫中不与我走。
哪怕危险重重,哪怕还有想要她命的阿史娜。
她总是如此,可以对肖玉豁出一切,对我却永远只有防备。
我到底算什么,我将她逼到墙角质问,一颗心随着她的回答沉入深渊。
或许,她与肖玉才是两世的情缘,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凭什么横插一脚来剥夺她的幸福,我并不完全的了解她。
她说此间的事了结了会与我说清。
说清什么?一别两宽吗。
可她焦急的神色又让我生出些希冀,或许并不是分道扬镳。
一阵烦躁之下出口的话也是冰凉不已。
就这样不欢而散。
宣战那日,依照我的计划是苏烨将她押上了城墙,一切都在按照轨迹运行。
除了未有料到她会替苏烨挡下我的箭矢,苏烨也是慌了神,好在她还尚留一口气。
见她就要睡去,我急声唤她,她双眸紧闭,红润的唇色急速的退成了一片惨白,慌乱中我提到了肖玉。
她蓦然睁眼,喘着粗气回头,似是在说,顾云疏你真是...
我真是怎么了。
饶是心中酸楚一片,见着她好好活着的样子却也觉得满足了。
她高烧不退,拔了箭,又处理了伤口。
一顿杂乱下来,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那一双柳眉皱成一团,似是十分生气。
想到在马上她醒转过来的样子。
我又提了肖玉,果真,她醒了过来。
只是…她说我是混蛋。
混蛋便混蛋吧,左右她也看不上,没几句话便是打发了苏烨去找肖玉。
一刻都耽搁不了的样子,应是十分在意的吧。
接下来也没有太过意外。
与我的猜想相同,她便是苏忆柔。
我心中有些不快,抬脚欲走,却被她拉住了袖角,她说:别走。
心思百转间,我叹气道:本王不过是去与你倒杯茶水。
见她小心翼翼的松了我的袖口,不知为何心中似被针扎过一般,有些迷茫起来。
乱了的心思便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出口的话更是不着边际,像是打翻了一大坛子的陈醋,屋子里气氛压抑的我无法待下去。
最后她情绪有些激动,似是牵扯了伤口,那汗便是下来了。
我揪着一颗心生疼,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受伤后的她乖巧的并不真实,她说了许多事,包括她便是软软并未骗我。
失忆以后的事,我都记得,只是她并未在意过罢了。
所以,我真的重要吗。
我分不清了,我希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以,我逃了。
若她想明白之后要与我和离,我会成全的。
连着几天我都不敢去见她,我怕只要去了她便是要与我和离。
我的暗线与我来报了苏烨提供的地点确有猫腻。
这几天便是在忙这些事,以求麻痹自己。
未想到回营之时正巧碰见她等在帐外,羽墨并未让她进帐。
见她打量我身后的人,我有些心慌,怕她误会,是以上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又打发了人进帐子才与她道过一会去找她。
这个羽墨,竟让她带着伤在外站了如此久,当真还是我太过仁慈了。
好不容易忙完手中的事,已是月上枝梢。
真好,她身披斗篷,点了一盏微弱的烛火坐到桌前。
长发倾泻而下丝丝缕缕的铺满了桌面,长睫颤动着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哪哪都是我最喜欢的模样,内心的悸动一波波的袭来,我抿了唇感觉口干舌燥。
大抵是因为饮了一些酒,她察觉了我去了青楼。
巧巧是我布在崎城青楼的眼线,我还未来得及出口解释便是见她无声的皱了眉头。
就要出口的解释,忽而便是换了句子问了出来:“你很在意吗?”
微弱的烛光照的她美艳动人,不可方物,我失神了,也因为她说她在意。
我以为坠入了幻境,听错了。
然而她气呼呼的样子,莫名让我濒死的心情好转过来。
只是她又发热了。
她烧的不清,却还是拉住了我的袖口,仿佛这样我便不会走了。
当然,如果她需要。
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她而去。
只是今日定是在帐子外等了许久,伤势未好的完全又着了些风寒。
看来是我对羽墨太过仁慈了。
羽墨连连求饶,却还是被我赶去将那繁琐的剑式舞了一晚。
没想到,还未到永乐村便是见了家长。
嗯,她的师傅。
我看得出,她的师傅对我十分满意。
自是要满意的,论身份论样貌论真心,再也寻不出第二个了。
见鬼了,和谐的气氛再一次因为和离书崩裂了。
这和离书一天不撕,就好像伤疤一般,一次次被揭开,我并不想和离。
未想到在上京做的一个决定竟是让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失策。
我与肖玉剑拔弩张的样子也并未持续太长时间。
肖玉是个豁达的君子,相信他也能看出本王是动了真心了。
他只是说着软软的过去,平静而延绵的语气,却也让我觉得心尖刺痛。
是以,我也明白了。
她的信任是多么可贵的东西。
隔日永乐村中,巧巧又来寻了我。
这次,我是故意的。
见她拾了药瓶就要走,我的心终是变得明朗起来,她原是知道吃醋的。
呵,原来这醋也不是单单本王喝了。
我叫着她的小名,看她结巴,看她面红耳赤的样子,今日也值了。
她很快发现我中毒了,我的事,她真的在意吗?
“我在意。”
如梦似幻,我本想做些什么,她却已经逃走了。
我只得去求了她的师傅。
好在,在她师傅揶揄了我一把后,她倒是没有忤逆师傅的意思,前来与我送药汤。
只是…又是一副清丽无双,长发及腰的样子。
我最是受不了她长发及腰的模样,胸中涌动的情思喷薄而出再也止不住。
不知是朦胧的水气,还是她清丽的眸子太过摄人心魄。
软软,我轻声在她耳畔唤她。
我覆上她柔软的唇瓣,攻城略地。似乎能听见我心房上的高墙一处处的坍塌,土崩瓦解。
我知道,我不能失去她了。
她柔软的指腹划过我的面颊,让我心如猫爪。
她眸子清亮,嫣红着脸说:对不起,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要命,这一句抵过万千。比那烈酒还要醉人,也胜过最烈的媚药。
本是强行压下的欲火又是乱窜起来。
最终我败下阵来,反反复复不知疲倦与她缠绵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手中还留有我的一截发丝,我吻上她的眉心,无声的勾了唇角。
翌日一早,才觉得有些过火,食髓知味,甘之如饴。
我差了春风去照顾她,春风一脸揶揄,却也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边疆之事已了,肖玉也是收了心思离去了,只道若是我对软软不好便是要回来抢。
笑话,本王会给他机会吗。
所以,“软软,给本王生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