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成言面圣自述职
翌日宣政殿上,沈成言面圣述职。
“臣沈成言叩见圣上。”沈成言叩头行礼,想起上次面圣,还是三月前广西南域叛军四起,圣上命他带兵平乱。
今日再来到这宣政殿,已恍若隔世,他现是一军将领,经历过数次战役。
“平身。”圣上的声音从殿上传来,低沉又悦耳。
“谢圣上,”沈成言起身,“臣在广西南域这三月以来,将该地军情民情汇于奏折之上,请圣上过目。”
他弯身将奏折双手呈上,大内总管江如海从他手中接过奏折。
“不急,朕稍后翻阅,”圣上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语气透露着亲密,“成言,你看着比先前身子壮了些。”
沈成言答道:“回圣上,臣每日带军操练两个时辰,早晚各一次。”
“很好。”圣上颔首赞许,语气带着满意。
“是。”沈成言行礼恭敬答道,他心中谨记父亲教诲:圣前需谨言慎行。
如今端坐宣政殿之上,尊贵不可一世的是帝王弘昱,不再是那个他伴读在侧,一同读书习武的太子弘昱了。
从前二人把酒言欢,畅谈古今,如今君臣有别,礼法分明。
今日大殿之上的王者,与昔日清爽俊朗的少年,还是同一个人吗?沈成言想着一时有些出神。
“圣上您看,沈将军也比之前要黑了些,”江如海手捧一方砚台上前说道,“您要奴才把这砚台找来赐予沈将军,奴才这就拿来了。”他说完将手一抬,呈至圣上面前。
“成言,你看看这砚如何?”圣上手一挥,江如海走到沈将军身边。
沈成言躬身上前,手捧砚台只细细看了几眼便答道:“回圣上,这砚是洮砚。”
“不错,”圣上嘴角上扬,“这洮砚乃甘肃省督范知章献上,果然如传闻中‘洗之砺,发金铁,琢而泓,坚密泽’,是块上好的砚台,”圣上一指砚台,“朕知道成言你一向爱书画,这砚便归你了。”
江如海将砚台呈给沈将军,声音细哑:“沈将军,您收好喽。”
“臣谢圣上赏赐。”沈成言接过砚台,叩头谢恩。
“无妨,”圣上沉声说,“这次你离京多月,回京这几日便多些陪伴家中父母,慰其思念之苦。”
“是。”沈成言点头应下。
圣上接声道:“好在沈大人还有女儿在身边,可代成言你孝顺父母,承欢膝下。”
“圣上所言甚是,”沈成言语中带着欣慰,“臣幼妹在父母身边尽孝,每每寄来书信都另臣心安。”
“朕记得听你提起过,”圣上微微侧头,“是叫嫙儿吧?今年多大了?”
“回圣上,幼妹依嫙,今年十六。”
“哦,很好。”圣上不再问话,吩咐沈成言回府好好休息。
沈成言叩头告退,礼毕起身离开,他心中暗想:圣上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嫙儿来?
想到自己离开京中已有三月之久,圣上给他的感觉和从前大不一样。其实不仅是圣上,自己的心境也和从前大不相同,他心中隐隐觉得圣上并非是随口一问,便快马回到府中。
沈成言策马回府,沈府厅堂内他与父亲对坐在列,“言儿,今日进宫面圣如何?”父亲开口问道。
“并无大事,”沈成言回答父亲,他转念一想,话中带有一丝困惑,“父亲,有一事言儿觉得奇怪。”
沈知航声音微扬:“哦?何事?”
“今日圣上问起嫙儿来。”沈成言告知父亲,希望可以一解心中疑惑。
沈知航微微沉思,圣上问了嫙儿,难不成和选秀有关?他问道:“圣上可有多问?”
“圣上并未多问,只问了嫙儿年岁。”沈成言如实回答,他不知父亲为何出言问此。
只听父亲缓缓开口:“下月初十,圣上选秀,你妹妹在这次殿选名单之内,不知圣上是否有意要将嫙儿收入后宫。”
“选秀?”沈成言听闻一惊,“嫙儿要进宫参与殿选了?”
“是啊,”沈知航轻叹一声,声音略显沉郁,“本来想着这几日告知与你,没想到今日圣上竟提及嫙儿。”
他眉头微皱,继续说道:“你母亲也为此事挂心许久,你也知道嫙儿的脾气秉性,从小到大被我们骄纵惯了,怎适合呆在那深宫之中,况且我和你母亲也舍不得嫙儿,只望有朝一日为嫙儿觅得一良婿,常伴在我们二老身边便好。”
他说完看向儿子,“言儿,你伴读圣上许久,对圣上知晓一二,可否猜想圣上心思?”
沈成言低头微微思忖,“圣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不重男女情爱,还是太子时册立的两位太子妃,都是以礼相待,言儿不可猜想万一。”
他忽又想起些什么,低声道:“圣上不喜浮夸艳丽之姿,不爱倚姣作媚之态,嫙儿不想被圣上看中,可反其道而行之,父亲,您看如何?”
沈知航听后点了点头,“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明知逆圣意而不得不为,为父也找了人留意宫内选秀的动静,只望上天庇护,不让嫙儿中选了。”
沈成言神色稍缓,轻声说:“父亲,此事还需细细商议。”
“是呀。”沈知航叹了口气答道。
沈成言接言问父亲:“今日面见圣上,觉察圣上好似变化很大,言儿在殿上一时间有些恍惚,可是近来朝堂有异?”
沈知航听了沉声回答:“新帝继位,朝堂不稳也乃常态,近来太师来势汹汹,对圣上所言之事频频插手干预,圣上难免忧虑不快。”
沈成言脸色微沉,接着问道:“几位王爷那边做何反应?”
“几位王爷怎能与太师相抗衡?”沈知航摇头苦笑,“太师乃新帝母舅,先帝在位时就辅佐在侧,新帝刚继位就被立为摄政王,处理政务。如今圣上亲政,废摄政王尊为太师,这名头虽换了,可手中还是握着大权。”
他眉头紧皱,咬了咬嘴继续说:“晏王驻守边塞,瑭王不闻政务,煊王闲散自由,先帝的几个王子也是不堪重用啊。”
听父亲说罢,沈成言不由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对圣上的处境感到担忧。
一晃五日已过,沈知航和沈夫人同坐在上,沈成言跪拜在地和父母辞行,他声音明朗:“父亲,母亲,言儿拜别二老,望二老保重身体,不必为言儿挂心,言儿会照顾好自己。”
沈夫人从椅上起身将儿子扶起,握住他的手说:“言儿,你要多注意身体,早晚天凉,练兵记得加衣,三餐也要按时吃……”
“夫人,”沈知航缓言插声,安慰夫人说道,“言儿都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母亲,言儿知道。”沈成言回握了握母亲的手。
“言儿,”沈知航把手放在儿子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带兵打仗的事为父不担心,只一句话,谨言慎行,说话做事前多加思量。”
沈成言听完父亲的话点了点头,“言儿记住了。”
“哥哥,”沈依嫙上前来到哥哥身边,娇声细语道,“早点回来噢,说好下次回来要教嫙儿舞剑的,嫙儿便盼着哥哥早日回来。”
沈成言揉了揉妹妹的头,轻声回应:“好,哥哥一定早日回来。”
他的手从妹妹头上滑下,落在她上翘的鼻尖上点了点,“你也和哥哥说好了,会乖乖听话,不会总想着调皮捣蛋。”
“嗯。”沈依嫙点头答着。
沈成言听罢侧了下身,与身旁的父亲对视一眼,见父亲点头,他也点头回应父亲。
“好了,言儿启程吧。”沈知航在兄妹二人身边说。
在沈家众人的簇拥下,沈成言跨步上马,离开京城,重返广西南域。
“小姐,”玛瑙看着少爷离开的方向问,“大少爷是不是再过三月就能回来了?”
“哥哥说他会很快回来的,我信他。”沈依嫙望着哥哥远去的方向,声音清脆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