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丝的睡意也没有,披着衣服在院子里踱着步子,眼前儿子的样子还清晰如昨。
“小姐,你真的决定了吗?王爷说的不无道理,要是真的不是冷。”小翠看了一眼陌涵硬是把冷绝夕三个字咽了回去,“要是真的不是他做的,怎么办?”
胡玉楼是鬼楼的人,就算那些人都是鬼楼的人,但是冷绝夕到现在也没有露面,会不会一切都是误会,只是有人可以的在挑拨呢?小翠一直觉得不会是冷绝夕下命令的,但是……
“等灭了鬼楼再问也不迟,如果真的不是,也是他管教不利,令人钻了空子,这样漏洞百出的鬼楼,不要也罢。”伸出手抚摸着院子内树上的皮纹,如此斑驳。
“小翠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你,但是您还是要三思,明天切不要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陌涵猛地转过头,“他们杀了我儿子的时候这么不说是意气用事?我的儿子才两岁半!还那么小,他们都能下得去手,我有什么不能做的!就算血流成河,为魔为怪,我萧陌涵也在所不惜!”
“小翠不是那个意思,小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劝解她,小翠急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好了,别说了,小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你退下吧。”独自在院子里走着,蹒跚着步子,她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
“那小姐早些回来,夜里露重。”小翠只能看着陌涵离自己越来越来,那风吹似乎都可以飘起来的瘦弱身子,让她觉得心疼难耐。
夜是那么的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竹林里是黑漆漆的,一盏灯也没有。
陌涵扶着竹子蹲下,还是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好像也在陪伴着她一样,风儿吹着竹叶哗哗作响。
她一无所有的来,活了二十多年,仍旧什么都没有,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没有人知道她是带着怎么样的决心说出‘灭掉鬼楼’这句话的,他明明说会保护自己的,却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其实,没有人知道,如果冷绝夕没有杀死孩子,而是单单的想要她萧陌涵的命的话,她一定会连眼睛都不眨的死去,可是他不知足。
手上沾满了泥巴,儿子倒在血泊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她可怜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死在自己的父亲手里,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风依旧吹着,竹子在风里飘摇,多像她自己,飘飘摇摇总是无所依。
“参见宫主!”突然的声音划破了安静,天一走过来企图扶起她却被拒绝。
“天一,最近有花绍云的消息吗?最近我要见他。”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么红豆现在还生死未卜,她是帮过自己的,对自己、对儿子都是有恩的,如果还活着,她萧陌涵一定要救她。
“花绍云现在医谷,两个月内没有踏出医谷半步。”她就那么坐在地上,雪白的衣裳已经沾满泥巴,靠着一杆竹子。
“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请他,就说我萧陌涵有求于他,带着这个。”那是花绍云的荷包,他说过,只要是她的事,他都会帮。
“属下领命。”天一眼里的她,已经眼睛凹陷,声音也不似往日轻灵反而是嘶哑的。
“你这个时候过来,有事吗?”换了个姿势,陌涵抬头看了一眼天一。
“这是夏晟派人送来的信,共九十封。”将一个箱子放到地上,天一不顾她的阻拦硬是把她抱到了秋千上,“地上寒气大,你又久未进食,身子会受不了的。”
“谢谢你。”九十封信,夏晟,你一定急坏了吧。
“宫主,明日你有什么打算?”其实送信只不过是个借口,他还是想知道她要怎么做。
“灭了鬼楼,找出红豆。”双手抓住秋千,微微闭上眼睛,明天,明天必定是一场死战。
“宫主有没有想过是其他人假借鬼楼之手?”虽然他不愿意去怀疑,但是却不得不怀疑,因为鬼楼的背景实在太复杂了。
“假借也好,无辜也罢,现在的我,宁可错杀一万绝不放过一个。”话语冷冰冰的,她的心,已经死了。
天一的心沉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为我好,害怕我做错事后悔,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么我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天一,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眼泪已经流干,她空空的望着天一的方向。
“宫主还可以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呵呵,别开玩笑了,要是说为自己活,那我更没有活着的理由了,我不过是一个复仇的工具,从母亲死了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人生除了复仇再无其他意义。”重重的叹息,“遇到冷绝夕,生了轩轩,本以为生活会不一样,会有一丝的光彩,谁知道老天爷这么残忍,连一丝光亮都不肯给我。”伸出手摸着空气,“也许,我只适合这样的黑夜。”
“宫主。”
“天一,别说了,我的人生就是如此。”淡淡一笑,虽然看不到却依旧固执。
天一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她的身边,却一丝她的温度也感受不到。
没有人能感受到温度,她或者他亦是如此。
“萧姑娘,属下胡狐拜见!”良久,空气中混杂着奇异的香味。
“不必行此大礼,梁先生此次来,有什么事吗?”她还是习惯叫他梁先生,这样,他们的距离就不会那么明显。
“是太子让属下过来给您传一句话。”虽然皇室里不知道睿王府出了什么事,但是却知道她生了一场大病,这一病就是三个月不见客,外界都传言她是旧疾复发。
“什么话?”上官宇文,三个月没见了,三个月了……
“提防天残,宇文凯行动指日可待。”
“知道了。”天残,又是天残,自己当然知道她不会按着什么好心肠,但是也没想过她会怎么样,连上官宇文都让自己防着她,可是知道什么?“还有别的吗?”
“这是一株地银链,太子说,您可能会用的上,让您带在身上。”双手拖着一个锦盒,胡狐借机走进,只见她一件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头发有些乱,面容也没有往日的神采。
“替我谢过太子殿下,我也送他一句话,上官策,尽快囚禁!”将锦盒拿在手里,地银链,这是天山的东西,他怎么会有?
“属下谨记,还望萧姑娘保重身体。”
“嗯,去吧。”她不愿意去想那些东西,眼下她必须弄明白冷绝夕和鬼楼的事,谜团太多了,如果不能拨开迷雾,那一切都是浮云,云里雾里的恐怕以后为此而死的人还会不计其数。
“天一,你觉得天残是个什么样的人?”胡狐走后,陌涵站起身走近天一。
“宫主何不再坐一会?”扶住她,天一说道。
“不坐了,有些咯。”依着他的背,“说说,我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叫我防着天残?我的推理,总是不如你的。”
背对着背,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是天残的眼线,虽然是无奈却也是事实,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自己这样潜伏着,说不定还能帮她一下。
“天残这个人为人心狠手辣,宫主不是没见识过,每一次下山,她都会在江湖上铲除异己,不断的下黑手而且信奉斩草除根这句话,另外,此人性格古怪多疑,善于用毒和暗器,武功又极高,宫主应该防着的。毕竟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天一尽可能的说的符合推理。
“我知道了。”用后背蹭了蹭天一,继续说,“天一,让我靠一靠。”
“嗯。”她太累了,这么多的事,如果没有一个支撑,她真的会熬不下去。
如果可以有来生,请不要再让我生在显赫家族里,我情愿做一个山林里的穷家女儿,耕田织布一辈子,也不要再经历如此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