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涵觉得身体的力气都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抽空了,她只能扶着东西慢慢的挪动着,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一条不远的路,硬是被她走了很久,沿路的蔷薇花此时也似乎黯然失色。好不容易踏进浴室,却只能扶着门框站下喘着气,她需要休息一下,不然真的是走不动,一步都走不动。
浴室被热气包围着,云里雾里的像是迷迷蒙蒙的仙境,丫鬟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她来。满目的雕梁画栋,这是夏晟按照夏宫皇后的浴室建的,豪华气派自然不在话下,单说吐水的龙头都是是衔着夜明珠的凤凰,此时正哗哗的流着水成了这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奴婢参见宫主!”看到陌涵丫鬟跪了一地。
“都气来吧。”挥挥手,她已经极度疲惫连脱下衣服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让瑚岚来服侍您吧。”小丫头眼睛尖,看出了她的不适。
黑纱一层层的落地,与白色的地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摘下孝带,直接滑进了浴池,陌涵惊奇自己居然连坐都坐不住,一连呛了好几口水。
“宫主,您还好吗?要不要换到小池里?”瑚岚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她一开始就感觉到宫主的异常只是不敢问。
“我没事,瑚岚,去看看天一回来没有。”勉强撑着身体,她绝对不能让人看出自己的情况!而且直觉告诉她,自己绝不是虚弱这么简单,现在她需要天一,她需要知道天一是怎么给自己解的毒,是不是用了那株雪莲。
“是。”瑚岚对着身后的丫头说,“你们过来服侍宫主沐浴,麻利点儿。”
努力使自己靠着浴池的墙壁坐着,简单的给自己把了一下脉,脉相是不正常的跳动,她想可能是毒素还没排尽的后遗症,脑子里继续周密的部署着自己的计划。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除了水声的脚步声,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好不容易看清天一那张面具她微微一笑直接滑到了水底,再无知觉。
天一看到宫主对自己笑还以为没事,但是穿过屏风这眨眼的时间内却已没了人影,他想都没想就跳进了浴池把她抱在怀里捞了出来。
他恨自己竟不知道着毒蛊有如此强烈的效果,她竟这么快就抵不住了。原来天残是要她求自己,在这个紧要的时候逼她就范。
浴室的水汽是一层又一层的,模糊了视线,模糊了温度,也模糊了本该喧嚣的心。
陌涵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只觉得浑身酸痛仍旧提不起力气,歪过头入目的是已经守在床前泪花连连的小翠和带着面具却看不到表情的天一还有跪了一地的丫鬟。
“都起来,跪着做什么,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没事。”双手支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小翠,什么时辰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小姐!您现在还想着去战场,您自己都快没命了,还去什么战场!什么时辰也没用!小翠不会让你去的。”看着嘴唇干裂的陌涵,那张苍白的脸努力的微笑着,小翠忍不住的发起火来。
“小翠,上官流就要输了,信你不是也看了吗?他要输了,我必须要去,你是知道的,我不能不去,要是不去,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挣扎着坐了起来,陌涵拉着她的手说,“我这不是好多了嘛,你看,我没事了,可以去战场的。”
“小姐,你怎么总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啊,你能不能听小翠的一次!这战场,缓几天再去,那么多的人,就是抓猪也得抓几天吧!”
“小翠,这场仗多么重要你比我更清楚,部署这些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你也知道,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拦我!如果这场仗不赢,我们就真的功亏一篑、满盘皆输了,难道那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吗!”
“小姐……”
“小翠,宫主说没事就走吧,大不了咱们不骑马也不用轻功了,坐马车!”天一拦住了小翠,对她摇摇头。
“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就这么样好了!”小翠哭着跑了出去。
“天一,去追她,我在门口等你们。”小翠跑出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意,但是对不起小翠,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他接回来,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盼的这一天。
“是,天一领命!”
“天三,让兄弟们换上便装带好面具,到了楚军军营我会想办法把你们混进军队里。”
“是,属下领命。”
陌涵站起身,努力的想站稳身体却还是忍不住摇晃,暗自运气后她在衣柜里找着自己最喜欢的那件白色男装。
自己中毒了,她是医者怎么会不知道,而且血管不规则的起伏好像自己中的是蛊毒,只是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阻挡她,哪怕是死。
天一在小翠的房间找到小翠时,她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小翠,宫主就是那个犟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越是不让她越是来劲,而且这场仗很重要,你就顺着她吧,有天字号在,会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我不是生她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不能为她分担痛苦!”把一大堆瓶瓶罐罐丢到包袱里,“不过也罢,去就去吧,我要是不让她去指不定有闹出什么事来,她那个驴脾气总是改不了!”小翠把包袱背在身上,“天一,走吧。”。
“你这是?”
“我把药都带着了,这回我还能放心点儿。”
天一发愣间小翠已经走了出去,并未等他。他知道,陌涵不会在这时候去求天残,也许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到要去求天残,她是一个倔强的女人,更是一个赌徒,和命运赌博的赌徒。
地宫还是那样的明亮,只是到处都布满了白绫。一身白色男装的陌涵站在地宫的门口,脸上的面具只露出一只眼睛让人看不出表情。摩挲着墙壁上的雕刻,如此的精致细腻,不愧是皇家的工匠,微微一笑,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她知道只要一出了这个门,等待自己的将是无尽的黑夜。
夏晟,你给了我一个充满光明的地宫,却无法让我逃脱黑暗的束缚。
“天字号,参见宫主。”
“都到齐了就走吧。”按下开关,陌涵率先走在前面,她也知道,前面即使是龙潭虎穴,她也不能说不。
无尽的黑夜迅速包围着他们,陌涵带着小翠坐上马车,目光看向远地方,良久轻启朱唇,“出发!”。
“属下势必生死跟随宫主左右!”天字号是最忠诚的,她知道,所以这次把天字号带在身边。
马儿飞速的奔跑着,安静的空气里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小姐,是不是对雪莲有什么排斥的反应?小翠听人说,不是谁都能吃这雪莲的,当时您中毒危机我和天一想都没想就给您吃了。”小翠想到这就开始自责,都怪自己当时昏了头,“对不起小姐,小翠坏事了。”
“雪莲!雪莲。”喃喃念着这两个字,难怪自己的毒会解了,原来是吃了雪莲。陌涵突然想到了在新月楼临别的时候天残和自己说的话,她说自己一定会有用的到她的地方,会不会是她在雪莲上动了手脚?如果是,又是为什么?是对自己不放心吗?
“小姐,小翠把药箱里的药都带着了,您要不要吃颗百毒丹?”看陌涵只是念着雪莲两个字还以为她又不舒服了,“要不来一颗花露丸?还是吃一颗百花丹?清风露?”
“都不用,我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望着小翠的眸子,她从里面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如此萎靡的眼神是她的吗?好像是的。
“是怎么回事?您说,小翠好去抓药。”把手里的瓷瓶塞回包袱里,追问着。
“我的病恐怕不是一张简单的药方就能治好的,小翠,把我的母虫给我。”
“您要它干嘛?”小翠把包袱护在身后,“那母虫可用不得啊,小姐!”
“给我,乖,等从战场上回来,我再把它逼出来就行了,你放心,不会有大事的。”陌涵嘴里说的这个母虫,是萧魅在苗疆巫族那里得来的蛊虫,能压制百蛊,但是风险也是极大的,母虫喜人血液每日必饮之,一旦时间久了便会血液干涸而死。陌涵知道,自己如果不是余毒未清就一定是中了蛊毒,不然不会吃了雪莲还如此虚弱。
“小姐。”
“给我。”
“不给!”
“给我!”
小翠犹犹豫豫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玉质瓶子交到她的手上,里面有一只正在“进餐”的红色虫子。陌涵用短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又把母虫放在伤口处,闻着血腥味母虫快速的爬进了伤口里。
“小姐!”
“嘘,我没事,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陌涵被体内多出来的母虫折磨的大滴大滴的落着汗珠。
“小姐你这是何苦为难自己呢。”
“嘘,别说话,我累了,让我睡一会儿,明天我们就可以不依靠马车了。”说着便依着小翠睡去。
她太累了,累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前往西南的路上有很多的树林,但是没有人有心思去欣赏这满目的绿色,每个人都堆着满满的心事。
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早起的鸟儿也飞出巢穴觅食了,树林里仿佛一下子就喧闹起来。
“停车。”
“吁!”
“宫主,怎么了?”
天一想要扶一下走下马车的陌涵,她挥了挥手,“撤掉马车,全部用轻功,天黑之前务必赶到楚军的驻扎地!”
“宫主三思!请宫主保重身体!”天字号的人跪了一地。
“宫主,您还是坐马车吧,再慢明天晚上也到了何必急着一时半刻。”天一虽然也这么说着,但是看着她不再苍白的脸感到十分奇怪,难道是天残的蛊毒还没起作用,昨天的她真的是累的?不可能啊,天残的蛊毒发作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时辰的,是哪里出了问题?
面具下的天一随即一笑,她没事,这不是自己希望的吗?自己在怕什么。他怕,他很不得陌涵的蛊毒发作了,因为天残一旦知道她还好好的,不知道还会用出什么更毒辣的手段,倒时候真的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我已经没事了,听我的,撤掉马车,违令者家法处置。”白色男装的她的有些妖媚,那银质的面具正折射着太阳的光芒。
“属下领命!”
面对家法,天字号只得领命!
地宫家法,废去武功,逐出地宫。
森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而来者显然是把脚步声踩重让他们听到的。
“来者何人!”天一大喝一声,天字号腰间的剑全部出鞘。
“自己人!自己人!别动手。”和话音一起出现的是手里拿着算盘的乔有,在他身后跟着六名穿着和天字号一样衣服的人。
“你怎么来了?”陌涵说道。
“楼主让我们来祝您一臂之力。”算盘背到身后,乔有依旧笑意十足。
“嗯,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一起走吧。”陌涵没有多问,率先施展着轻功朝着西南方向飞去,她真的有点儿急。
天一点点的黑下去,直到黄昏陌涵一行人才来到楚军大营。
“什么人?胆敢擅闯军营重地!”驻守的士兵双戟交叉拦住了他们。
“回禀军爷,小人是睿王府的,王妃见王爷怎么久未有消息拍我等来给王爷送些衣物,这是我的腰牌。”压低了嗓子,陌涵指着身后的包袱。
“裕子?怎么叫了这么个名字,真是奇怪。行了在这等着,我去通报。”
“诶,好,多谢军爷。”陌涵点头哈腰的样子像极了小斯。
不出一会儿上官流就走了出来,一见带着面具的陌涵就说,“都告诉王妃不要你们来了,还是来了,行了,既然来了就留下等凯旋之后一起回去吧。”
“唉,小的全凭王爷做主。”陌涵对身后的人招招手,“你们也跟着一起来。”
一群“家丁”便跟着上官流走进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