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看着晚晴的身影连跑带颠地奔向远处,柘容南峰的心里一阵紧似一阵地疼着。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山寨外遇到晚晴,柘容南峰忽然后悔起来,若他当时接受葛云的建议,多带几人同行,说不定这一次,就可以将晚晴强行掠走,但现在,他只身一人,晚晴又不肯配合,山寨的驻兵近在咫尺,柘容南峰实在不想打草惊蛇。
可是,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情愿,看着晚晴一步步跑远,他觉得自己错失了平生最大的一场好运。柘容南峰不知道,十天之后,他是不是还能在这里见到晚晴。
想着想着,柘容南峰无声地笑起来。若是晚晴有一天恢复记忆,会不会怪他又一次欺骗了她?可是命运就是这般苦涩,既然已经注定,她是平梁的公主,那么,他只能隐瞒自己身为皇帝的身份,才能制造幸福和谐的假象。
至少,只要她失忆一天,她就是他的娘子,而不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柘容南峰不禁握紧拳头暗下决心,无论她还能不能记起他,他也一定要把晚晴夺回来,就算杀得片甲不留,只剩他一人,也无所谓,他只要带晚晴一起回定阳去。
晚晴跑了不远,就迎上了疯疯癫癫的黎盈盈。见到晚晴,黎盈盈吊着的全部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几乎腿一软坐到地上。
“你跑到哪儿去了!”黎盈盈无力地咆哮一句。
晚晴忙陪着笑,捡过一根树枝写着:“我去了木屋,不小心睡着了。”
“哪个木屋?就是我哥给你治伤时用的那个?”黎盈盈问。
晚晴点点头,继续写:“我记不清了,应该是,我凭着印象找到的。”
“你吓死我了,到处都找不到你,喊你也没回音,我还以为……”黎盈盈抹一把额头,虽然是冬季,她仍然急出了一头汗。
晚晴只是笑,伸手扶住黎盈盈,轻轻地晃着以示歉意。
“下次不要一个人跑这么远,幸好玉帽山上没什么人,不然你真出事了,我跟爹都没法交代。”黎盈盈埋怨着。
晚晴使劲地点头。因为说谎,她心跳得厉害,连手都有些发抖了,但黎盈盈却丝毫没有怀疑。晚晴忽然觉得,自己眼下不能说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几天,晚晴便不再张罗着要出门去。她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呆在房间里,静静地思考,甚至连黎盈盈来找她,都很难让她有聊些什么的愿望。
这天早上,晚晴早早地醒来,睁开眼时,她的嘴角还带着一抹微笑。
在梦里,她又听到那个男人呼唤自己的声音,但这一次,那个人是有脸的,他从身后绕到她的面前,冲着她微笑,就像在她的画中一样,就像那天在木屋前一样。
晚晴没有动,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一点点苏醒,美梦一缕缕淡去。最后,她叹口气,从脖颈间扯出那块玉牌,仔细端详起来。
当时在木屋前走得太过匆忙,她都来不及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等回到山寨,独自一人时,才忙不迭地掏出来查看。
那是一块玉佩,水润净透,内里仿佛有翠色流淌,应该价值不菲,晚晴将挂绳拆下,绑了根长绳,小心地挂在脖子上,当作护身玉牌。
说不出为什么,晚晴一看到这块玉牌就觉得很亲切,仿佛它很早以前就是属于她的,现在,它被她捧在手里,迎着清晨的阳光,清凉透彻。
“晚晴,你醒了吗?”黎盈盈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晚晴急忙将玉牌塞回领子里,翻身坐起来,将枕边的面具戴在脸上。
黎盈盈走进来,端着一盘食物,看起来心情非常好。
“吃饭吗?”她笑眯眯地问。
晚晴点点头。
两人没吃上几口,黎盈盈忽然问:“晚晴,你对陆应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晚晴一愣,认真地想了一下,慢慢地摇头。
“人家可是每次见了我都要问问你的。”黎盈盈笑着说。
晚晴抬起头,脸上并没有任何羞涩,却写满讶异,难道陆应雄不知道她已经嫁作人妇?
“怎么样?他说想见你,你要不要跟我去?”黎盈盈问。
晚晴毫不掩饰地用担心的神情看着黎盈盈。黎盈盈哈哈大笑。
“放心啦,我爹这几天下山去了,现在寨子里我最大,你也最大!”
晚晴忽然开心地笑了,再过一天,就是她和柘容南峰约定的日期了,她之前还一直在担心会被黎风发现,这下便可以放心大胆地偷跑出寨子了。
可是,还不等晚晴藏起这份高兴,她就已经被黎盈盈拖着,直奔暗牢而去。
“人我给你带来了,说好的曲谱,你什么时候给我写?”黎盈盈张口便问
陆应雄坐在草席上,慢慢睁开眼。他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脸上的伤也开始愈合。
“你忘了拿纸笔给我。”陆应雄说。
“等晚晴走了再给你,我可不想让你从她口中套出什么秘密来。”
陆应雄耸耸肩,淡淡地笑了一下,开口道:“好吧,我知道了,我会信守诺言的。”
黎盈盈转身出去了,留下晚晴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们说的话,她真的不懂。
陆应雄仿佛看出她的疑惑,轻轻招招手。
“放心,我只是答应把玉笛的曲谱抄给她。走近一点,晚晴。”
晚晴向笼子走去。
“又过了这么久,你有没有记起什么?”陆应雄有些期待地问。
晚晴想了想,摇摇头。看着陆应雄的目光微暗,晚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摸向胸口,沉吟一下,扯出了那块玉牌。
陆应雄抬起头,顿时呆住了。
见陆应雄许久不说话,晚晴晃了晃玉牌,试图唤醒他。陆应雄一愣,回过神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你……见到他了?”
晚晴点点头,嘴角竟不自觉地浮现起笑意。一想到那个人竟是自己的夫君,晚晴的心中就生出一种略带羞涩的喜悦和幸福,不经意间,便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