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道惊雷划过昏暗的夜空。
柘容南峰脸色一白。
“什么?”
晚晴慢慢地转过身,柘容南峰看到,她之前别在腰间的佩刀,已经出鞘在手。
“晚儿,你干什么?”
“别动!”
柘容南峰刚想上前一步,却被晚晴喝止。
“别再装了,我的身世,你早就知道了吧?”
“不,晚儿,你听我说……”
“什么时候知道的?”晚晴晃晃手里的刀。
暮色包围了两人。
那把刀对柘容南峰而言,只不过是个摆设,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着晚晴的问题。
“那天听应雄叫你黎晚时,我猜到的。”
“只是猜的?来查问的那些人,不是你派来的?”晚晴的眉头皱起来。
“不是,我没那么无聊,你说的那些人,应该是冯安派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样?”
“打算?当然是一起下山回宫去。”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之前不是在宫里呆的好好的?”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回到宫里,我最终只有被杀一个结果。”
“晚儿,我没找人追查你的身份,因为我根本不在乎。”
“会有人在乎的,宰相腾元恒会,将军冯安也会。”
“晚儿,我不管你是谁,你必须跟我回去。”
柘容南峰向前走了一步,眼神里是无比虔诚的认真。
晚晴凄凉地笑了。
“很抱歉,皇上,晚晴不能。”
话音未落,晚晴一闪而去,消失在夜的树林间。
柘容南峰一步追过去,却发现眼前是一条狭窄的小路,两侧是枝叶茂盛的灌木,足有一人高矮,而晚晴的身影,早已不知消失在哪里。
她是故意的。
故意站在这里,向他道别。
故意回到娄山,逃入密林。
这一切,她早已察觉,就像柘容南峰早已怀疑她的身世一样,她也在揣度着柘容南峰。
“晚儿!”
柘容南峰的心缩成一团,慌乱地挤进那条小路。
他必须马上找到她,一分钟也不能耽搁。
不然,晚晴就会像白昼的阳光,永远消失在娄山的那一边,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坐在高高的树上,看着柘容南峰的身影在小路上徘徊,听着他呼唤着自己,一声又一声。
晚晴的眼泪落下来。
她多想扑进他的怀抱,被他温暖的手臂环绕;让他跟在她身后,一起下山;他会赶着马车,一路带她回去,回到他的家,他的都城,他的皇宫去。
可她不能。
这注定是一段不会有结果的感情,晚晴的结果,不会比现在已成骸骨的黎震六兄弟更好。
她会被人从红霄殿拖出去,或者,干脆从凌云殿拖出去,就像那天太后做的那样,之后,剥下华服,投进大狱,受尽凌辱,最后一死了事。
而且,是在柘容南峰眼前。
所以她宁愿像现在这样分别,就这样,就此不见,就此安宁一世。
听着柘容南峰的呼唤声渐渐远去,晚晴环抱树干,低声呜咽起来。
忽然,远处传来林木的沙沙声。
晚晴顿时收住哭声。
现在是晚上,鸟兽已经入睡,夜行的动物还没有醒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声音?
晚晴定睛看去,似乎有光线一闪,接着,一把长刀从树丛后伸了出来。
接着,是十数把。
一伙蒙面的黑衣人钻了出来,站在小路上,就在晚晴藏身的树下。
“我明明听见声音往这边来了。”
“是不是已经走远了?”
“不可能,刚才你也看见了,那坟上的香灰都没吹散呢,人怎么可能走远!”
晚晴心头一紧。
又是来追杀他们的?
不,应该说,是追杀柘容南峰。
因为她晚晴现在已经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晚晴正想着,一声遥远的呼唤传来:“晚儿……”
“在那边!快!”
黑衣人听到声音,拔脚而去。
晚晴跳下大树,闪身消失在昏暗的林木之间。
“你们快点!快点!嘘!小声点!”
明显是首领的人走在前面,拼命地催促黑衣人。
可是,小路太窄,树篱低矮,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
“快走!”
最后一个黑衣人刚要钻过树篱,却被一只手臂勾住脖子,无声无息地拖入黑暗中。
柘容南峰还在黑暗的林间徘徊,他已经走出很远,他还在拼命寻找晚晴。
“晚儿……”
“太好了,只有他一个。”
“老大,他在找人。”
“这跟我们没关系!只要趁他不备,冲出去,杀了他……”
“他的功夫,可不是我们几个能打过的。”
“跟他拼了,等会儿我先上,你们几个……嗯?怎么少了一个?”
十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正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和粗重的喘息声。
最后一个黑衣人赶了上来。
“你死哪儿去了!”
“我刚才,在最后,被树勾住了。”黑衣人喘着气说。
“行了闭嘴!嘘……你们,分四个方向把他围起来,动作快。”
“晚儿!晚儿!”
忽然,身后的树叶沙沙作响。
“晚儿?”柘容南峰猛地回过头。
那不是晚晴,而是一个手持长刀全身黑衣的蒙面人。
柘容南峰四下看去,树丛里,树干后,一个一个的蒙面人出现了。
“晚儿……”柘容南峰下意识地说着。
不知道这伙人有没有遇见晚晴,有没有伤害到她。
“这里没有你的晚儿!”一个声音说。
众人哈哈大笑。
“放弃吧,柘容南峰,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你绝敌不过我们十几个人。”
“哼,你们可以试试。”
“弟兄们,跟我上!”为首的那个黑影手握长刀砍了上去。
身后,五六个黑衣人也一起冲上来。
柘容南峰三脚踢翻两人,夺下长刀,又打翻了为首的黑衣人,但随即又有一人扑了上来,举刀朝柘容南峰劈过来。
柘容南峰刚要用刀去挡,面前刀光一闪,黑衣人的身子一软,萎顿倒地,那人身后,一个黑色人影扑过来,扯住柘容南峰。
“快走!跟我来!”
那声音低低的,但柘容南峰只一个字便听出,在那黑衣黑面之下,是他的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