柘容南峰又喝多了。
说不上是因为冯安这一天的目中无他,或是因为初登帝位后的不习惯,总之,柘容南峰不顾吉昌的劝说,灌下了整坛清酒。
他坐了一会儿,看着宫人将殿外的石座宫灯点燃。
待酒劲开始上头,柘容南峰转过头:“吉昌!”
“在。”
“天黑了。”
“是的皇上,天黑了。”吉昌摸不着头脑,只得应着。
“到晚上了。”
“呃,是到晚上了。”
“吉昌,我们出宫。”柘容南峰笑眯眯地站起来,摇晃着站稳脚跟说:“准备一下,一刻钟之后到宫门接我,骑马坐车都行。”
吉昌有些犹豫:“皇上……”
“马上去办,我现在心情很好,别等我心情变坏了才准备好。”柘容南峰说。
“这……是,吉昌这就去准备。”
不用问也知道,柘容南峰要去找晚晴。
和柘容南峰一起坐在马车上,吉昌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
自古英雄爱美人,可是没见过像柘容南峰这样的,才登基三天,就沉溺女色如此,若是以后后宫充实,那柘容南峰的生活,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到了别院,柘容南峰打发吉昌自己回宫,自己则大摇大摆地进了院,也不去找南颜,直奔晚晴的小院而去。
晚晴还没有睡,她在灯下揉着自己的伤腿。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素环在灯下做着刺绣,听到响动抬头问晚晴。
“舒筋活血,据说这样能加速痊愈。”晚晴埋头卖力地搓揉着。
“姑娘好像很着急。”
“能不急吗,你什么也不干在床上躺十天试试。”晚晴嘀咕一句。
门外突如其来的一声咳嗽,将晚晴和素环都惊了一跳。
“谁?”晚晴问。
“是我。”
晚晴眉毛一挑。
这声音,分明是柘容南峰。
可他才登基三天,怎么可能到别院来?
素环起身,打算过去开门,被晚晴伸出的手叫住。
晚晴将手指放在唇边,轻轻摆出“嘘”的口型。
若不是柘容南峰,那便是陷阱。
“开门!”外面的人敲敲门。
素环见晚晴神色凝重,也微微变了脸色。
晚晴想也不想,从床褥间抄起佩刀,抽了出来,之后,轻轻走到门边。
“好了,开门吧。”
很明显,外面的人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晚晴紧张起来。
要知道,她的脚步声,就连娄山最敏锐的野兔也未必听得到。难不成,养伤的这段时间,她的本领退步到这种程度?
晚晴躲到门边,招招手让素环站到她手边。
接着,她握紧佩刀,探手勾开了门闩。
房门打开了。
柘容南峰向房间里看去,却只看到桌上的花灯,还有摆在灯下绣了一半的手帕,床上,房间里空无一人。
柘容南峰心里一紧,险些惊出一身冷汗,之前微醺的感觉更是一扫而光。
“晚儿!”
柘容南峰嘴里唤着,脚下一步跨进房里。
他这一脚才刚踏到地上,身边黑影一动,一柄短刀直奔他喉头而来。
房里无人,柘容南峰本就心存戒备,余光瞥见黑影浮动,伸手一把捏住那只手,拇指直掐脉门,连手带刀一起翻转过来,不料,就在他用力掐下去前,那手的主人却忽然收了攻势。
于是柘容南峰这大力一扯,顺势将那黑影拖了个转圈,直接转进他的怀里,手里的短刀,也落入柘容南峰手中。
这时,柘容南峰听到素环的惊呼:“天啊,皇……皇上!”
下意识地困住怀里的小小身躯,柘容南峰低头看去,晚晴惊讶的小脸正仰视着他。
“你要做什么!”柘容南峰的眉头皱起来,半拖半挟地将晚晴扯到房里。
“我……”晚晴张张嘴。
“很好,几天不见,你居然学会躲起来偷袭我了。”柘容南峰语气古怪。
“不是皇上,我只是……”
“是什么?给我个理由,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柘容南峰眯起眼睛。
素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为他们掩上房门,悄悄地离开了。
晚晴刚刚被柘容南峰掐到脉门,正浑身酸麻无力,现在又被柘容南峰拢着,根本动弹不得,任由他捉来拖去。
“我没想到你会来。”晚晴说。
“哦?”柘容南峰眉毛一挑,拢着晚晴坐到桌旁,将晚晴放在腿上,自己漫不经心地端详着手中的佩刀,“接着说。”
“我以为,你刚刚登基,不可能有空到别院来,我还以为是有人故意。”
“故意潜入别院抓你?”柘容南峰险些笑出来。
但晚晴的头点得无比认真。
“你以为你在哪里?若是谁都能进,这里就不是公主的别院了。”
晚晴低下头。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柘容南峰将佩刀放在桌上,圈着晚晴的腰站起来,拖着她走到床前。
“什么事?是问我叫什么吗?”晚晴问。
“别打岔,我对那个已经没兴趣了,你就是你,叫什么不重要,我也不想知道。”柘容南峰心里忽然莫名地焦躁起来,他又想起“晚晴”这个名字,晚晴公主,晚晴池水……
他宁愿面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就叫晚平,或者,没有名字才好。
“那问什么……”晚晴被柘容南峰扔进床的里侧,蔫蔫地偎着。
“你杀人那晚是第一卷帝后第一天接客?”
“啊?是啊。”晚晴一愣,旋即回答。
“真的是第一卷帝后第一天?”柘容南峰明显不相信。
“是啊,怎么了?”
“我提醒你,我本可以派人去怡兰院问的,所以,你一定要说实话。”
“谁去问我也是第一卷帝后第一天!”晚晴嘟哝,“我想睡了,你刚才掐得太重了。”
“别睡!你睡那么多有什么用!”
“刘御医说,睡得多腿就好得快。”
“你就那么急?”
“是啊,等腿好了我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晚晴闭上眼睛说。
“你敢!这辈子你都给我老实呆着,要是敢走,我敲断你腿!”柘容南峰恶狠狠地说。
再看晚晴,却已经沉沉睡去。
柘容南峰也躺到床上,却不知为何,长长叹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