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早朝时分。
冯嘤咛装扮整齐,看着小珍将黑色的瓦罐放进一个彩盒里。
小珍的手抖得厉害。
“你想死吗?小心点!”冯嘤咛喝道。
“是,小姐。”小珍快要哭出来,泪水在眼眶里使劲打转。
“好了,我们走吧。你端着它。”冯嘤咛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小姐……”小珍嗫嚅一声。
“叫我皇后。”冯嘤咛昂头说。
“皇后……你……你真的要去?”
冯嘤咛转头恶狠狠地瞪着小珍:“你若想坏我的好事,我会把你的舌头拔下来炒着吃!”
小珍惊得退后一步:“皇后息怒,小珍不敢。”
“不敢便是最好的,若等下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们到重华殿去。”
“是。”
冯嘤咛跨出大门,小珍抽噎几下,跟在她身后低头走着。
晚晴抱着酒葫芦睡了两天,开始厌烦起来。
柘容南峰不准她走出院子一步,日间,她除了在梨树下坐一坐,就只能在房间里坐一坐。
就这样,一直坐到晚上。
“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晚晴抓起一把干果,一颗一颗地向盘子里扔着。
扔着扔着,晚晴忽然想到什么,她撇下干果,站起身,在房里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她就找出一根木棒和一方石砚,藏在床后。
当素英端着晚膳走进房里时,晚晴早已准备停当。
看着素英小心地将碗摆在桌上,晚晴举起的手,竟有些迟疑。
她忽然想起了素环,那个单纯着微笑的小丫头。
素英转过头:“姑娘,你在做……”
晚晴的手劈向素英颈后,素英话还没说完,就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晚晴将素英拖到床上,蒙起被子,之后她搬起一个脚凳,悄悄走出房间,沿着矮墙,悄无声息地走到院门旁,将矮凳放好。
晚晴又折回房间,从枕下找出佩刀,挂到腰间,再从床幔上扯了块布,系成背囊,把葫芦塞进去,背到背上。最后,她从床后抽出木棒,拿出石砚。
这样就行了。
晚晴贴着矮墙,右手砚台左手木棒地登上脚凳,看向院门外那两名守卫。
左,右,左,右。
晚晴扔下了砚台,之后马上跳下脚凳,绕向院门。
果然,一名守卫被打昏,而另一个,正在捡砚台。
晚晴举起了木棒。
又是一个。
晚晴看看相偎着倒在地上的守卫,高兴地吐了口气。
她扔下木棒,转身消失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中。
才走了没一会儿,晚晴就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这里不是南颜公主的别院,一路走来,晚晴只看到层层叠叠的院墙,一个院子套着一个院子的宫室,在渐渐昏暗的光线中默然屹立。
很多院子和房间,根本就没有住人,四周更是安静得可怕。
走着走着,晚晴听到院墙那头传来脚步声,晚晴一惊,忙躲到身旁的大石后。
“就这样吧,明天我就将这情况禀告给皇上。不过,你现在的身份出入皇宫很不方便,我们得想办法换个地方。”
这个声音晚晴很熟悉,它的主人好像是——陆应雄。
“说的是。”
一个精瘦的黑影出现在小径上。
他全身黑色,蒙着脸,包着头,只露出眉心和眼睛。
他走路的姿势晚晴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记不起来。
陆应雄紧随其后。
两人走到大石前,不约而同地站住,转头看向大石后的晚晴。
晚晴的头发连根竖了起来。
他们是怎么发现她的?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再躲了,况且陆应雄又不会把她怎么样,再说她身上还带着刀呢。
晚晴想到这里,慢慢地站了起来。
“是你啊!”陆应雄说,“我还以为哪个宫女不怕死,敢跑到西庭来,而且,居然会笨到把裙摆露在外面忘了藏好。”
“陆大人,我先告辞了。”
“不送。”
那个黑色的精瘦的男人一躬身,之后,一个起落就消失在墙的另一边。
晚晴瞪大眼睛,看傻了。
“你怎么在这里?”陆应雄问,“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我可不想在这儿,是皇上把我关在这里的。”
“皇上把你关在这儿?”陆应雄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不是很喜欢晚儿吗?怎么会把她关在西庭?
这里可是地牢的所在,没有要事,平时谁也不会来这里。
“我要出去,你能帮我吗?”
“离开这儿?”
“嗯。”
“好,我带你去见皇上。”陆应雄扯起晚晴就走。
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勇气,他准备当面问问皇上,既然当初不顾一切也要救下晚晴,为什么现在又把她投在西庭这种可怕的地方。
“哎你等等!”晚晴着急地嚷嚷着,“我不去见皇上。”
“为什么?”陆应雄站住。
“我不是要去找皇上,我要离开皇宫,你听懂了吗?你带我到宫门去。”
“出宫?”
晚晴点点头。
“这……”
看着晚晴期待的目光,陆应雄犹豫了。
他不愿晚晴被关在西庭,可让他忤逆柘容南峰的心思,将晚晴放走,陆应雄实在做不到。
“我带你去见皇上吧,有什么话,你自己对他说。”
陆应雄一把抓起晚晴,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丝毫不理会晚晴的挣扎。
晚晴腿脚虽利落,但她到底没有功夫,被陆应雄轻而易举地抓着,她只有挣扎吵闹的份。
“陆应雄你放开我!我不去!我不见他!你放开我呀!我要出去!我要回家!”
陆应雄的叹息在心里,悄悄的,深刻的。
难道,他愿意带晚晴去见柘容南峰吗?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从他初到定阳,当他们在客栈前相识,就已经注定,陆应雄是来晚一步的那个人。
当他知道马背上的女人就是那个干净的少年黎晚时,他早已知道,那是柘容南峰的女人。
当他听着晚晴的央求,当他在心里偷想着带她远走高飞,他知道,这些,他都做不到。
他出现得太晚了,身为柘容南峰最亲信的男人,他只能拖着晚晴,走进凌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