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飞雪就这样站在那里，被柘容南峰盯着，时间久了，她的脸开始变红，整个人都在轻轻颤动，头上的步摇也跟着甩动起来。

　　柘容南峰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茫然，再转为狐疑。

　　“皇后，你怎么了？”柘容南峰问。

　　“回皇上，没什么。”玉门飞雪忙说。

　　“我怎么看你怪怪的？”柘容南峰问。

　　“只是，我只是……”玉门飞雪的双手绞在一起，低声道，“皇上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飞雪。”

　　玉门飞雪说着，眼圈竟然红了。

　　柘容南峰不免愣住。面前的玉门飞雪已经不只是让他惊讶，而是让他感到毛骨悚然了。

　　自从入宫以来，玉门飞雪一向冷淡，每次见到他，都是不冷不热地问安，之后便一声不吭地立在一旁。柘容南峰心里很清楚，她应该是不情愿入宫的，若不是玉门长里的推荐，若不是他也想用她来牵制玉门长里，不是他将她错认成晚晴，她又怎会成为皇后。

　　但是眼下是怎么回事？

　　玉门飞雪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满脸的委屈，满眼的期待，正定定地看着他。

　　“飞雪，出什么事了？”柘容南峰的脑海里翻滚着原因和可能性，试探着问，“家里都还好吗？”

　　玉门飞雪点点头，答道：“都还好。皇上，我真的没事，皇上不是有事吗？我等在这里就好了。”

　　“别。”柘容南峰伸出手掌，“你先说清楚，你今天怎么了？”

　　“我……”玉门飞雪愣住了。

　　柘容南峰叹了口气，说：“行了，随我进去说。”

　　就这样，玉门飞雪跟着柘容南峰进了凌云殿，乖顺地坐在椅子里。

　　“说吧，你来找我，想说什么？”柘容南峰问。

　　他心里清楚，以现在的情况，除非他能很快将玉门飞雪打发掉，不然，想去找晚晴怕是不可能了。想到这里，他反而能够耐下性子，认真地看着玉门飞雪，等着她开口。

　　玉门飞雪闷坐在椅子里，两只手放在大腿上，手指不断地绞着，半晌，才试探着开口。

　　“皇上，当初选秀入宫时，皇上根本没打算要纳妃吧？”玉门飞雪问。

　　柘容南峰有些疑惑地看着玉门飞雪，却见她低着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怎么想到问这个？”

　　“因为，我也是那次被选入宫的。”玉门飞雪抬起头，眼眶却有些发红。

　　柘容南峰看了一下吉昌，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吉昌应着，向胭脂示意，“走这边吧。”

　　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外，柘容南峰靠回椅背。

　　“你到底想问什么？”柘容南峰说，“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皇上，飞雪只是想知道，我在皇上眼里，到底算什么？”

　　玉门飞雪此话一出，柘容南峰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并没有怪罪玉门飞雪的意思，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夜醉后，他扯着玉门飞雪随便找了一间宫室，他以为那是晚晴，直到第三卷苗香第二天早上，在头痛与喉咙的火烧火燎中醒来，才发现身边躺着的人是玉门飞雪。

　　这是他一直不愿回想的错误，虽然他将玉门飞雪立为皇后，但心里的愧疚感却并未因此削减，所以，她不来找他，他更不愿见她，一切都是恰好。

　　柘容南峰眯起眼睛看着身边的玉门飞雪，她白皙的侧脸映在午后的阳光中，显得异常剔透。柘容南峰的眉头不禁微皱。

　　记得之前吉昌曾经说过，宫里都在传言，玉门飞雪入宫之前早已心有所属，所以才会对柘容南峰毫无兴趣，既然心有所属，那她现在坐在这里，又是唱的哪一出？

　　“飞雪，你也知道，当时你们入宫时，我以为晚儿已经……”柘容南峰硬着头皮说。

　　“我知道……那么，找到晚晴之后，皇上为何不将她立为皇后，毕竟，皇后之位是她的。”玉门飞雪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柘容南峰顿时不悦起来，声音也变得尖刻。

　　“我知道这样说是僭越了，立谁为皇后，自然是皇上说了算，可是我真的想不明白，皇上让我空有皇后之明，却连看也不看我一眼，皇上为何要如此对我……”

　　玉门飞雪说着，竟然流下眼泪。

　　这一次，柘容南峰彻底震惊了，但玉门飞雪接下来的话，让柘容南峰更加震惊。

　　“皇上难道不知道，飞雪对皇上的一片真心吗？就算晚晴妹妹回来了，就算我不和她争宠，皇上能不能，能不能多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

　　玉门飞雪彻底哭起来，看她的肩膀伤心地抖动着，柘容南峰迟疑一下，将手掌放在她肩上。

　　“你……”

　　柘容南峰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玉门飞雪便迫不及待地抓住柘容南峰的手，紧紧地攥着，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得更厉害了。

　　“不要哭了，有什么话好好说……”柘容南峰终于从震惊中逃离，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玉门飞雪点点头。

　　“是我不好，皇上千万不要生气，我只是……太想念皇上了……”

　　她说着，抬起婆娑的泪眼，咧咧嘴，勉强笑了笑。

　　“不是你的错，我确实对你有所亏欠，只是你一直不提，我便也没说什么。”柘容南峰叹口气，有些沉重地说，面对玉门飞雪一反常态的表白与倾吐，他实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玉门飞雪长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淡淡地笑了笑，说：“我知道，皇上心里没有飞雪，可是皇上，你能不能体恤一下飞雪，哪怕只有一天，甚至只有一刻。”

　　柘容南峰没有做声，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掌玉门飞雪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她仿佛自言自语地说着：“有的时候，我甚至在想，若是不入宫，我现在应该还守在母亲身边吧，她怎么舍得将我嫁出去……想想看，留在家里，也该是幸福的吧。”

　　“若是你觉得不快活，我……”

　　柘容南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玉门飞雪打断。

　　“皇上，能入宫，能见到皇上，是我玉门飞雪三生有幸，皇上千万不要送我出宫，求皇上看在飞雪一片痴心的份上，将飞雪留在宫里，不要赶我走……”

　　玉门飞雪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