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父皇!李泌先生到了!”李豫早在路上就听说李亨在灵武登基称帝的事情了,所以一进殿中就对他父亲改了称呼。
“好极了!”肃宗李亨连忙从龙椅上下来,疾步向殿外走去。
“原来是素有‘神童’之名的李泌先生来了!难怪皇上会如此高兴!”
“皇上此举,大有魏武帝赤脚迎许攸的风范啊!”
“皇上如此敬重人才,我大唐中兴有望了啊!”
见肃宗如此激动,群臣的脸上也洋溢着喜悦。
近了!近了!只见一匹骏马载着一位道骨仙风般的白衣秀士,长长地瓜子脸上方横放着两道清秀的眉毛;两颗乌黑发亮的眼珠子嵌在眉毛下显得格外有神,只要他把眼神放在你身上,你就会有一种所有心事都已被他洞悉的感觉。他的身材属于削瘦型,但搭配一套洁白无尘的衣服就似乎是在向世人证明他的清高,让人总有一种他不属于这个熙熙攘攘的世俗世界的错觉。
“果然不同凡响啊!就是李太白在场,其风度与气度恐怕也是难出其右啊!”
“昔日的太上皇和张老丞相对他都颇为青睐啊!”
“张九龄相爷对他更是垂青有佳,甚至称呼他为‘小友’由此可见他们二人可是忘年之交啊!”
“真乃国之栋梁也!他若愿意入朝,哪怕是让我等退居二线、供其驱使我等也是心甘情愿啊!”裴冕望着杜渐鸿悄声说道。
“与他相比,我等自然是自惭形秽!只是要他入省拜相,恐怕未必能行啊!以他那恬静的个性,恐怕只有归隐山林、拥抱自然才是他的愿望吧!”杜渐鸿微笑着答道“若不是圣上早年与其交情甚笃,恐怕此次他也未必肯出山啊!”
说着说着,一匹轻骑已经到了众人面前,李泌从马背上翩然而下。
“草民山野闲人,却劳陛下亲自出殿相迎,实在是死罪!死罪呀!”见肃宗亲自站在殿前,李泌,忙上前跪地,以头伏地。
“先生快快请起!朕及满朝文武盼先生如大旱盼甘霖啊!”肃宗连忙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李泌,并牵着他的手回到了殿中。然后俯首在他耳边说道“朝中右相一职,朕还为你空这呢!”
听完肃宗的话,李泌连忙挣脱了肃宗的手,再次跪在地上,低头说道“草民不敢谢恩,草民认为若能以布衣之交侍奉皇上,却胜过任命我为宰相还尊贵,陛下何必为难草民呢?”
“这!朕说什么好呢?”
“草民生性疏懒,若身居宰辅,恐怕会贻误国家大事!如果皇上尊重草民,请把草民放在身边,让草民做一些力所能竭之事,这就是皇上对草民的最大恩宠了!”李泌对出任宰相一事还是坚决不从。
“好吧!朕也不愿勉强先生!”
杜渐鸿与裴冕二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暗暗叹道“奇人!”
夜很深了,肃宗近日来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许多,李泌的到来更是让他高兴到了极点,在他刚刚登基的这天夜里,他正在与李泌秉烛夜谈。
“先生一生才华横溢,可惜却生不逢时!先有李林甫专权,后有杨国忠乱政,使得先生纵有满腹经纶也是无用武之地啊!”肃宗叹道!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若是一帆风顺的度过一生,岂不是太过于平静和安宁了吗?能进能退、能屈能伸方能磨砺一个人的意志、铸就一个人的品性啊!况且是宠是辱、是进是退对我来说都如过眼云烟!”面对着这位儿时曾抚养过自己两个月的‘皇帝哥哥’李泌倒是相当坦诚。
“先生好气魄!朕佩服之极呀!如今国难当头,凡有识之士皆应为国出力,为苍生谋福祉,还望先生以天下苍生为重,助我完成光复大业!”肃宗站起身来,拱手对李泌说道。
“草民深感皇上知遇之恩,定当竭尽全力,助陛下一统山河、重塑乾坤!”见肃宗如此信任,李泌再次伏在地上,感激涕零!
“朕目前就有个大难题啊!不知先生能否为朕解忧呢?”
“皇上请说!”
“平叛军元帅的人选问题令朕头痛万分啊!”
“那皇上意下的人选是谁呢?”
“建宁王李琰英武果断,有雄才韬略,在随朕北上之时,军队战斗力低下的时候,他曾亲选一批骁勇善战之士,走在朕的前后,浴血保护朕的安全,每当朕因种种原因而不能准时进餐时,他总是痛心万分,所以深得军心。朕想任命他为元帅,统领诸将东征讨贼!”一提到建宁王李琰,肃宗总有一种怜爱之情。
“草民认为不妥!建宁王李琰确有将帅之才,但广平王李豫可是兄长,如果让建宁王功成名就,那广平王岂不是要像周朝的太伯那样让位吗?”李泌深知肃宗太子生涯坎坷,他不愿李豫重蹈他的覆辙,所以把肃宗现在最为关切的问题提了出来。
“广平王是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何必把元帅之位看得那么重呢?”肃宗还是不以为然地说道。
“广平王虽为嫡长子,但还未被册封为太子,现在天下战火纷飞,人们的眼光都在关注着元帅,如果建宁王大功告成,陛下即使不想立他为太子,恐怕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也不会答应!皇上难道忘了太宗皇帝和太上皇的事件了吗?”
“父皇!李先生所言正合我意,儿臣愿尽心竭力辅佐大皇兄完成平叛事业、重塑太平盛世!”未等肃宗开口,李琰就连忙站出来向肃宗请辞,亦没有丝毫的故作之态。
“是朕考虑不周啊!多亏先生提醒!”肃宗再次站起身来,对李泌拱了拱手道“还望先生以后再在朕思虑不周之时,多为朕提点提点!”
“皇上如此信任,草民不胜感激!”
“今晚时辰也不早了,先生就留宿在宫中吧!明早陪朕一起去检阅军队!”
“草民遵旨!”
李泌此次出山,受到了肃宗相当隆重的礼遇,食则同桌、卧则同寝、行则通路,肃宗还是像自己当太子之时那样,凡事都要先征求李泌的意见,而且言听计从,甚至连官吏的任免都要与李泌商量。
第二天一大早,肃宗就带着李泌到校场检阅军队了。
看到白袍飘飘的李泌,校场中顿时议论纷纷。
“那是什么人啊?居然有这等福气!能同皇上一道阅兵?”
“那个身穿黄袍的自然是当今圣上,至于那个穿白衣的人嘛,听说只是山中的一位隐士!”
“据说那位白衣人来到灵武是,皇上是以最隆重的礼仪来接待他的!”
虽说是窃窃私语,但这些议论还是让肃宗给听见了。
“先生,现在是战乱时期,朕又不愿强人所难封你的官职,但你穿白袍出入,恐怕难堵众人之口啊!”肃宗一脸为难地对李泌说道。
“这······”李泌知道,若是再推辞,恐怕就要让肃宗皇帝背上一个‘浪费人才’的骂名了。
“朕看你还是暂时穿上朝服以防众人的猜疑为好!”说罢,肃宗便命人将早就准备好了的朝服给李泌披上。
“草民谨遵皇命!”李泌也知道眼下局势,所以虽不愿,但还是不得不勉为其难的披上了皇上为他准备的紫袍。
“这就好了!”肃宗笑道“既然穿上了朝服,又怎能没有相应的官职呢?”说罢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了一道诏书,说道“朕封你为侍谋军国,元帅府行军长史!”
“皇上若是只以布衣之交待草民,草民将倍感荣幸!但若是皇上封官予草民,草民是万不敢受的!”李泌见肃宗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到头来,还是为了要给自己封官,连忙推辞。
“请先生体谅朕的苦衷!”肃宗缓缓说道“朕不敢以宰相一职难为先生,只是想任命这一职务以渡过眼下的困难时期,等将来平叛结束之后,朕绝不勉强先生!”
“李先生,就请不要再推辞了,若是你再坚决推辞的话,恐怕会冷淡了将士们的心啊!”李豫也在一旁苦苦劝道。
“既然如此,那么微臣叩谢皇恩!臣定当竭心尽力,帮助皇上重塑乾坤!”
“先生肯辅佐朕,乃是江山社稷之福!天下苍生之福啊!”肃宗连忙上前扶起了李泌,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时间匆匆,转眼之间,几天时间已经过去了,肃宗在灵武发布的诏书也已经传到了太原城。郭子仪、李光弼的心情是久久不能平静。
潼关陷落之后,又紧接着传来了长安的噩耗,皇帝一行人如今下落不明,但现在突然接到了太子在灵武即位的消息,他们自然是喜出望外,因为这至少说明了他们这段时间的坚持没有白费。
但是,他们心中明白,当初为平定河北,他们二人从朔方抽出了十万精兵,所以现在的灵武就相当于是一座空城,而灵武又与长安只有迟尺之遥,肃宗一行人的安危实在是让人担心啊!
“看来我们得尽快回师朔方,以保护皇上的安危啊!”郭子仪担忧的说道。
“但是太原乃龙兴之都,关系到朔方与河东的咽喉要地,若是我们回师朔方的话,那么太原就危险了,如果太原也失的话,贼兵们必将练成一片,到时非但我们东出井陉关的辛劳全部化成了泡影,恐怕就连半壁河山也不再属于朝廷所有了!”李光弼沉重地说道。
“既然这样,那你我兄弟二人只有分别一段时日了,我们兵分两路,我率兵西赴灵武,留守太原的重担就落在二弟身上了!”郭子仪紧紧地握住李光弼的手,眼中噙着泪花。
“大哥!你我二人现居宰辅,掌握着国家中枢,身系朝廷命运,又何必为了一时的分别而作儿女之态呢?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们今日的分别,乃是为了他日的相聚,但愿你我兄弟二人的再相聚之时是在范阳城中!”李光弼竭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惆怅,表现出一幅豪迈的样子。
“来!干杯!为我们来日在范阳城中的相聚干杯!”
“干!”
酒桌上,郭子仪、李光弼、安思义、白孝德、李安、卢逖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兄弟!为兄将十万朔方劲率悉数带回灵武,只是如此一来北部兵力薄弱,希望兄弟多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