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负气
“在意我?”我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在意我的人很多,朝中的文武百官,有多少个无时无刻都在关心我的一举一动?”
北冥和我一起,看着那已经渐渐看不清楚的身影,说道:“大人,在官场上你可以委曲求全,在情场上怎么就这么固执己见呢?”
我本是被说得哑口无言,但还是不甘心的反将一军,说道:“北冥,难道你也认为是本相固执己见吗?”
北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限惋惜的说道:“可惜是钟将离,不是北冥。”
我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别过头来,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听北冥又说道:“如果是北冥,就不会让大人伤心至此。”
钟将离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但我还是出神地望着前方,良久,说道:“对不起,北冥,是我欠你的。”
“不是的,大人,是我情愿的。”北冥用如我一般的语气说道,淡漠,惋惜,而又忧伤。
钟将离出了丞相府,拿出了自己袖子中的一张乐谱,曲子是他谱的,而词,就是他与水青裳初次见面时的那一曲《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只不过这伊人并不是一人的伊人罢了?——钟将离苦笑了一下,想到。
之后皱了皱眉,把乐谱随手丢弃在路上,不一会儿,那字迹清秀刚劲的乐谱就被人履、马蹄和车轮蹂躏践踏的面目全非。
片刻之后,钟将离到了萧府,箫岑正在院子里的亭子中独自吹箫,绿影婆娑的石青色的衣衫,青翠欲滴的青玉长箫,碧波荡漾的凤尾竹林相映成趣,相得益彰。水墨画一般的良辰美景,赏心悦目,钟将离此时此刻却丝毫无法欣赏。见他回来,箫岑放下了玉箫,说道:“不是去丞相府了吗?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
钟将离听了这话,更加怒不可抑,咬牙切齿的说道:“为什么你们接二连三的觊觎我的女人?”
“我们?”箫岑听得一头雾水,疑惑不解的问道。
“难道不是吗?”钟将离轻蔑的挑了挑眉,说道,“你与水青裳在宫中私会,都被人告上锦元殿了,你还想瞒我吗?”
“你就那么确定,”箫岑冷笑了一声,仿佛往日里对钟将离的敬佩与信任霎那之间烟消云散,“这,不是有人暗害?”
钟将离愣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了,顿时间哑口无言。
“你就宁可信那些无事生非的小人,也不信你深爱的女人和你最好的兄弟?”箫岑眉头紧皱,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压抑,眼神是无法直视的失望悲凉。
“对不起,箫岑兄,不怪你,是我错,是我太怕失去她了。”钟将离被箫岑说的如梦初醒一般,良久之后,才气若游丝的说道。
箫岑听钟将离这么说,释然而又无奈的笑了笑。
“但是她……怎么能接二连三的与人纠缠不清?”钟将离突然间又哽咽了起来,突兀的冷笑了两声。
“一开始的萧崇是自以为是异想天开,丞相大人从没正眼看过他;而后来的李淳,我府上的小丫鬟也说了,丞相大人还扇了他两巴掌呢。”箫岑想了想,说道。
“那么说……”钟将离听了箫岑的话之后懊悔不已,说道,“是我错怪她了。”
“就是你错怪她了,”箫岑看着钟将离,微微颔首,说道,“陛下都信她是无辜,你还有什么理由怀疑她呢?”
钟将离长叹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我和钟将离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面了,他不来找我,我也不去寻他,一日我把笔墨纸砚放到了卧房,正在统计地方官的考核结果,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我连忙扔下笔,跑出去相迎,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李淳,他望了一眼我单薄的衣服,把眉头皱紧了,不高兴的说:“这眼看就要进十一月了,下官奉劝大人还是穿上一件厚些的衣服。”
我尽量掩饰脸上的失望,走进了屋子里,坐在了外室的椅子上,说道:“李大人怎么来了?”
“丞相大人不希望我来?”李淳偏头看着我脸,蹙眉问道,见我不回答他,低头,打开了药箱,拿出了两个纸包,说道,“太医院最新配置的紫苏茶,下官来送些给丞相大人。”
我听了这话,紧紧地锁着眉,问他:“不是陛下的意思吧?”
他无奈的笑了一下,说道:“丞相大人果然冰雪聪明。”
“李淳,”我有些生气地看着他,不悦的说道,“别在无事献殷勤了,好不好?”
李淳苦笑了一下,还是把手中的纸包放在了桌子上,诚恳地说道:“这紫苏茶内有紫苏,白芷,有祛寒解表的功效,还望丞相大人笑纳。”
“李淳,”就和钟将离轻而易举让我落泪,北冥轻而易举让我相信一样,李淳轻而易举的就能点燃我的怒火,这三个男子皆可以易如反掌的让我失去理智。我对李淳怒目而视“别再这样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缘故,我和钟将离……”
“丞相大人和钟大夫怎么了?”李淳饶有兴致的抬起头来看着我,就像欣赏水墨画一样看着我嗔怒的表情。
“唉,”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怪不得那么兴高采烈的跑出来,看到是我又那么垂头丧气走进去,”李淳愣了一下,戏谑的说道,“丞相大人既然想他,便去找他啊。”
“李淳!”我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这是再和他负气。”李淳见我动了火气,也不慌张,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把脸别过去,不去看他。
李淳站了起来,良久,他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寂:“下官听说陛下交代给丞相大人考核地方官的事宜……”
“本相过一会儿便去锦元殿把结果呈给陛下。”还没等他说完,我就开口硬生生的打断。
“下官知道,以丞相大人的聪明才智,处理这些小事不在话下,可惜……”李淳迟疑了一下,说道,“与春花秋月之间,却不能做到左右逢源,游刃有余。”
我不只是厌恶,还是惧怕,竟一刻也不想再听下去,咬着下唇对李淳说:“本想还有公务要处理,李大人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就先回去吧。”
我偏着头,但却听到李淳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