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丞相府。

　　我刚到卧房，夷歌便走了过来，夷歌看到我回来，连忙迎了上来，说道：“大人，您怎么去了那么久，太常大人下午还派人来问，丞相大人下定决心的那件事情打算什么时候做。”

　　“夷歌，”我看了夷歌一眼，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说道，“你帮本相把北冥叫来。”

　　“是。”夷歌似乎也发现了我神色的异样，看着我，愣了一会儿，最后说道。

　　片刻后。

　　我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一个茶盅，但只是把茶盅握在手中，凝眉思索。

　　北冥走到了我的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行了个礼，说道：“末将见过丞相大人。”

　　我正在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一直没有注意到北冥的到来，北冥的行礼问安声让我大吃一惊，猝不及防间，失手拿歪了茶盅，里面的茶水洒了出来，溅了我一手，虽然没有烫伤，但也是火烧一般的疼痛。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的手一松，茶盅便碎在了地上。

　　北冥一惊，站了起来，担心自责的看着我，惊呼道：“丞相大人——”

　　“本相没事。”我摆了摆手，示意北冥不要担心，看了一眼地上的茶盅碎片，说道，“北冥，本相向让你给本相查一个人。”

　　“什么人？大人尽管吩咐。”北冥看着我，说道。虽然我还没说让北冥查什么人，但是北冥就已经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

　　“本相想让你查一下和殷子矜成婚的那个男人。”我半眯着眼睛，看着北冥，说道。

　　“是，末将遵命，”北冥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开口问道，“丞相大人方才想什么事情想的想的如此出神？”

　　“北冥，”这次换做我犹豫不决，欲言又止，说实话，我心里也觉得抱歉，本来计划好的谋反，已经到了“万事俱备，只差东风”的程度，但是就因为钟毓的出现让我突然打消了念头，“本相不想谋反了。”

　　就连北冥这么镇定的人，听到了这个消息，还是明显吃了一惊，北冥抬起了头，用很是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我，说道：“可是……丞相大人，为什么？”

　　“北冥，”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收了个义子，叫钟毓……”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北冥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北冥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丞相大人，如果末将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钟毓应该是长得很像已经过世的钟大夫吧。”

　　“北冥，”我的心事被北冥一口说破，或多或少有些恼羞成怒，瞪着北冥说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本相当然不会只因为一张酷似将离的面容就改变心意，钟毓只要好好培养，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

　　“丞相大人，”北冥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低头不语了良久，才开口说道，“末将知道丞相大人决定的事情，末将也没有办法改变，但是请丞相大人记住，无论丞相大人做什么，末将永远会支持丞相大人。”

　　“本相知道。”我把眼神从北冥的身上移离，尽量不与北冥的目光相对，点了点头，说道。

　　入夜。

　　顾浮笙提着灯笼从后院的一条游廊上走过，突然看到那一丛白色的荼蘼花深处好像有一个人影，顾浮笙一惊，以为是水青裳的政敌派来的刺客，便走了过去。走进才看清，原来是北冥坐在荼蘼花的尽头，顾浮笙甫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酒气。

　　顾浮笙定眼一看，北冥果然是喝醉了，顾浮笙大吃一惊，连忙把灯笼放在一旁，双手扶着北冥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大声喊道：“北冥将军，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北冥将军？”

　　“顾浮笙，”北冥看着顾浮笙，问道，满脸写满忧伤疲倦，双眼不知是因为饮酒还是因为哭泣一片潮红，连嗓音也是沙哑的，“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顾浮笙听北冥这么问，冷笑了一声，说道：“有。”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永远不可能喜欢你的人？”北冥一愣，看着顾浮笙，继续问道。

　　“有。”顾浮笙摇了摇牙，只感觉心中一片绞痛，但还是点了点头，回答说。

　　“我为她做了那么多，可她却从来没有爱过我。”北冥说着，虽然是极力强忍，但还是流下了眼泪。

　　顾浮笙看着北冥，沉默了，其实她想说——其实我还不如你，我从来没有勇气开口说过。

　　可是顾浮笙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扑到了北冥的身上，用自己的双唇堵住了北冥的嘴双唇——顾浮笙只是心太疼了，她真的再也没有勇气听北冥再说下去。顾浮笙知道，北冥的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黯淡，水青裳是三千红尘中唯一的光，而顾浮笙一出现，就注定淹没在芸芸众生中。

　　北冥虽然没有回应，但是也没有将顾浮笙推开，但是顾浮笙明白，他，只是太累了，以至于没有力气反抗。

　　虽然只是一厢情愿，但是这个狼狈的吻，足够填满顾浮笙剩下半生中所有回忆的空白。

　　次日午后，御史大夫府。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破了宁静，在寒蝉的房间内，殷子矜毫不留情的扇了寒蝉一个巴掌，寒蝉被扇的向后退了两步，顾不上疼痛，就跪在地上说道：“大人恕罪。”

　　“枉我这些年来待你如同亲妹妹一般，”殷子矜怒目瞪着寒蝉，说道，“跟了谁不好，非得跟他，他有什么好！”

　　“殷子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我弟弟吧，现在何苦在这里刁难我的人，”正在这时，柳京华走了进来，坐在了一旁的双扶手椅子上，脸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容，像是故意激怒殷子矜一样，说道，“寒蝉，不用怕，来我怀里。”

　　殷子矜冷笑了一声，不屑的瞥了柳京华一眼，说道；“你以为我是嫉妒她吗？少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心寒，寒蝉怎么瞎了眼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