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了三支赤金红宝金芙蓉纹花丝雕刻的护甲，说道：“本相一开始来赴宴的的时候是戴在手上的，可是刚刚因为用膳时觉得繁琐，所以就摘了下来。”

　　“丞相大人，下官找到的这支护甲是食指的，丞相大人食指的护甲在哪里？可否拿出来以证明大人清白。”殷子衿不依不饶的看着我，咄咄逼人的说道。

　　“本相的清白，不用证明，”我冷冷一笑，将手中的一个食指护甲用力的掷在了桌子上，说道，“御史大夫大人可看仔细了，食指的护甲就在这里，可是本相很是奇怪，本相这一套十支护甲全部是金芙蓉花样的，怎么御史大夫大人找到了一支鸾纹护甲，还敢来义正词严的指控本相的为人呢？”

　　“启禀陛下，”萧崇站了起来，躬身行了个礼，说道，“微臣认为御史大夫大人指控丞相大人，纯属莫须有，证据确凿，还望陛下明察。”

　　话音一落，宴席上有一半的人纷纷站起来，叩头说道：“还请陛下明察。”

　　“好啊，”殷子衿恶狠狠的看着我，显然很不甘心的说道，“真不愧是我大梁女相水青裳啊。”

　　我没有回答，只是抬起眼睑，瞥了梁太祖一眼。

　　“够了，”梁太祖扬高了声调，有些不悦的说道，“殷爱卿，以后想要弹劾谁的时候先确保证据确凿，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朕也没办法帮你。”

　　殷子衿神色复杂的看了梁太祖好一会儿，在站了起来，中规中矩的叩头在地，说道：“微臣有罪，望陛下息怒。”

　　“水爱卿，”梁太祖看了我一眼，说道，“朕就把殷爱卿交给你处置。”

　　我眉心紧蹙，咬了咬银牙，一字一顿的朗声说道：“罚俸一年。”

　　“好，”听梁太祖的语气，似乎知道我因为种种原因，不会狠下心来惩罚殷子衿，只听梁太祖说道，“既然水爱卿这么决定，那朕也不好再插手。殷爱卿，你可有话说？”

　　“微臣做事莽撞，罪有应得。”殷子衿看了我一眼，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

　　“好，”梁太祖点了点头，说道，“时间不早了，今日的夜宴就到这里吧。朕也乏了。”

　　“恭送陛下——”筵席上的人一同站了起来，朗声说道。

　　“夷歌，”我站起身来，向侧门走去，经过殷子衿的身边时，朗声对抱着锦瑟的夷歌说道，“你先抱锦瑟回萧府，本相饮了些酒，想要去南面的滴水廊檐下吹一吹风。”

　　“是。”夷歌因为抱着锦瑟，不便于行倩身礼，于是点了点头，说道。

　　我走到南面滴水廊檐下只后不一会儿，果然殷子衿尾随而来。

　　殷子衿见了我，面无表情的问道：“不知丞相大人找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本相是专程来向殷大人道谢的。”我看了殷子衿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

　　“道谢？”殷子衿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挑一挑眉，说道，“丞相大人是谢我方才在陛下面前陷害丞相大人吗？”

　　殷子衿一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却惟独强调了“陷害”二字，必定是对刚才的事情挂怀。

　　“本相特地来谢谢殷大人，”我淡然一笑，说道，“谢谢大人救了本相的女儿。”

　　“丞相大人不要误会，”殷子衿听了这话，眉心微隆，说道，“本官只是不想让太尉大人在朝野中为所欲为。”

　　“即使这样，也算是殷大人无心插柳柳成荫吧。”我看着殷子衿，说道。

　　“所以，”殷子衿的眉头皱的更加的紧，说道，“丞相大人方才只是罚俸一年，是给下官的谢礼吗？”

　　我一怔，随即笑道：“殷大人差矣，就算殷大人没有出手相救本相的女儿，本相也不会落井下石的。”

　　“是啊，”殷子衿冷笑了一声，语气有些悲凉的说道，“下官知道，不管是谁，丞相大人都会这么做，因为，得民心者的天下啊——”

　　“殷大人难道认为本相觊觎陛下的天下？”我一愣，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

　　“难道不是吗？”殷子衿的目光中似乎带剑，她死死的看着我，我似乎可以感觉脸上有一阵刺痛，“水青裳，记住，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殷大人，”我将下颚微微扬起，倨傲的说道，“不知可听说过‘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怎么会没听说过？”殷子衿冷笑了一声，说道，眼神望着滴水廊檐上流下的水滴，在空中被月光照耀，如同珠飞玉溅一般绚烂夺目，可是转眼间，落到了地上，却又转瞬销声匿迹，遁影无形，“但是下官听到的不止这些，下官听到的是，‘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人要顺天而行，圣意就是天意’。”

　　“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我的目光平视前方，说道，大大小小的水滴密密的织在眼前，如同一道水晶帘一样，偶尔有水滴溅到脸上，在这个时节，我竟不知道究竟是清凉还是寒冷，“本相不仅要顺天而行，还要替天行道。”

　　“好啊，”殷子衿冷嘲热讽般的说道，她头上带着青玉扁方，在月华的照耀下显得不仅熠熠生辉，而且冰清玉洁，“丞相大人真是有鸿鹄之志啊，可惜下官只为一燕雀。”

　　“时间不早了，”我看着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说道，“若是在不离去，宫门就要下钥了，本相就先失陪了。”

　　我说着转身离去，直到走到滴水廊檐的尽头，也没有回头看殷子衿一眼。

　　坐在轿辇中出宫，我挑起帘子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耳畔传来打更的声音，被风拉拽的很长很长：“风开天地，月照乾坤，亥时——”

　　透过打更的声音，我似乎听到了很多很多……

　　我仿佛看到初见的那一天，殷子衿笑靥如花，声如银铃，她说：“那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

　　我仿佛看到那日的殷子衿眉长入鬓，看到了素颜的我，她说：“现在时辰还早，不如，让我为妹妹画个眉吧。”

　　我仿佛看到那日在朝堂之上，燕云袖指着我的鼻尖破口大骂之后，殷子衿走上前来看这燕云袖，她说：“这是朝堂之上，还请太尉大人说话之前先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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