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舞》。”戚婧鸢虽然带着面具，但是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却是挑衅一般的迎上了梁太祖的目光。

　　“《惊鸿舞》？”梁太祖扬了扬眉，语气吗，明显不悦，说道，“没想到你也会跳《惊鸿舞》。”

　　“是，《惊鸿舞》是妾身最擅长的舞蹈，”戚婧鸢的话语中挑衅的意味更加浓厚，说道，“怎么？陛下想要看吗？”

　　“《惊鸿舞》就不必了，换支别的舞吧。”梁太祖的脸色愈加的阴沉难看，恶狠狠的盯着戚婧鸢，说道。

　　——话说到这里，在座的人大多已经明白，《惊鸿舞》是大梁太祖秦婉儿的妹妹秦痴痴最擅长的舞蹈。

　　戚婧薇也明白了梁太祖心情不悦的原因，担忧责备的看着戚婧鸢，轻声说道：“婧鸢，陛下既然不喜欢，那就换一支舞蹈吧。”

　　戚婧鸢眉头紧紧地颦了一下，刹那之后又展开，说道：“回禀陛下，妾身方才想起来，妾身还有一个舞蹈也很擅长。”

　　“什么舞蹈？”梁太祖眉心微隆，问道。

　　“回禀陛下，妾身还很擅长《玉树后庭花》。”戚婧鸢被面具遮盖的嘴角浮现一丝轻蔑的笑意，一字一顿的朗声回答道。

　　“大胆——”梁太祖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赤金酒杯，径直向戚婧鸢扔了过去，却不料酒杯只是被扔到了戚婧鸢的脚下，酒杯中紫红色的西域葡萄酒溅到了戚婧鸢胭脂红色的裙摆上。

　　我听见一阵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倒吸凉气的声音，回头一看，在我身后不远处，宇文宸果然一脸担忧的看着歌舞台上的戚婧鸢。

　　梁太祖柳眉倒竖，怒不可遏的看着戚婧鸢，说道：“去了艳舞，就是亡国哀音，今天的筵席是为丞相大人女儿办的，戚婧鸢，你是诚心来搅局的吗？”

　　“陛下息怒，”我微微侧脸，用眼风瞥到宇文宸，我见他急着要站起来为戚婧鸢说话，连忙伸了下手，示意他坐下。看着梁太祖，说道，“这位姑娘只不过是渌水轩的一个舞姬，陛下何必和她一般见识，这筵席是为微臣的女儿办的，若是在这个筵席上惹得陛下大动肝火，那便是微臣的过失了。”

　　“陛下，”戚婧薇心惊胆战的看了我一眼，轻轻的喘了几口气，站了起来，垂着头小声说道，“贱妾小妹不懂事，哪里懂得什么是艳舞，什么是亡国哀音。冲撞天尊，纯属无意，还望陛下体谅家妹少不谙事，从轻发落。”

　　“少不谙事？”梁太祖挑了挑眉，不以为然的的冷笑道。

　　“微臣曾经在渌水轩看过轩主教舞姬们跳《云韶乐》，想必戚姑娘也一定跳的不错吧。”我试探的说道。

　　“是，”戚婧鸢的语气明显是很不情愿，“妾身遵命。”

　　戚婧鸢虽然没有拼尽全力，但是一曲《云韶乐》也是跳的衣袂飘飘，婀娜多姿，在座的宾客们无一不叹为天人。

　　一曲终了，梁太祖朗声说道：“好，不愧为渌水轩轩主的妹妹啊，着身姿轻盈，倒不像是寻常凡人。”

　　“谢陛下谬赞。”戚婧鸢自然明白话中的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谢了恩。

　　“陛下忘了吗？”坐在我身旁的殷子衿朗声说道，“这位姑娘本来也不是寻常凡人啊。”

　　此话一出，在座宾客无一不噤声——人人都知道殷子衿是在讽刺戚婧鸢亡国后裔的身份。

　　梁太祖笑而不答，脸上的表情如同枯木逢生，目光中却带着杀人于无形之中的锋芒万丈，说道：“朕今天在万寿楼再赐一回婚可好？朕看你生的整齐，难得色艺双绝，不如就把你赐给太常大人萧爱卿为妻可好？”

　　话一出口，大殿中一片寂静，更漏的声音，在泛着丝丝寒意的空气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而又空洞。

　　我心想被刀绞了一般，将离那日的喜不自胜的声音仿佛又回响在了我的耳边，他说：“臣弟自当感念皇表姐成人之美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梁太祖下令赐婚的那一刻，我仿佛感觉，这个锦绣天下，万紫千红，一同开放。但最美的，还是万花丛中与我相爱的良人。

　　他本踏花而来，许我一世安宁；却又凌渡而去，留我一场旧梦。

　　“陛下，”戚婧鸢的话让我回过神来，戚婧鸢跪在了地上，重重的叩了一个头，语气有些隐忍的说道，“妾身不愿。”

　　梁太祖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梁太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冷笑了两声，说道：“那好，你在这大殿里指一个愿意的，无论是谁，朕帮你做媒。”

　　话已至此，梁太祖的眼神越过戚婧鸢，带着一丝笑意的看着宇文宸。宇文宸丝毫不觉，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戚婧鸢。

　　只听戚婧鸢说道：“陛下的好意，妾身心领了，但是妾身实在心无所属，还请陛下见谅。”

　　我只听到“咔嚓”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宇文宸手里的一个和阗白玉酒杯被掐碎成几块儿。

　　其实我可以理解戚婧鸢，如果她现在说出来自己对宇文宸的感情，那无异于自取其辱。

　　梁太祖匪夷所思的笑了笑，说道：“那既然如此，朕也不做棒打鸳鸯的事情了，戚姑娘方才舞跳得不错，想必现在已经累了，就先回席上坐着吧。

　　“是。”戚婧薇目不斜视，低低的应了一声，回到了戚婧薇的身边。

　　之后，梁太祖和李桂吩咐了几声，便又有渌水轩的十二女子上台歌舞，其中一个一袭湖蓝水袖，柳腰纤弱，不是沈流莺，更是何人！

　　我自觉地已经精疲力尽，不想去追究她到底是不是渌水轩的舞姬，悄悄的从偏门走了出去。

　　我走到了西面游廊上吹了会儿风，颇觉得神清气爽，刚要转身往回走，却险些和一个一袭玉色的男人撞在一起，我连忙后退了两步，发现来者不知别人，正是白玉卿。

　　“小人有罪，”白玉卿眸中含笑看着我，说道，“惊到丞相大人纯属无意。”

　　“白皇夫好。”我躲开白玉卿的目光，语气不温不火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