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对她安慰的一笑，说道，“国库中赈灾的粮食不出两天就到抚州了，过不了多久，咱们抚州的百姓也会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

　　“赈灾的粮食？”卖纸鸢的女子不懈的冷笑了回到丞相府邸，一进院子，北冥就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重重的释然，如同被无罪释放的不是我，而是他，但紧接着，北冥像往常一样谦卑的低下了头，行了个抱拳礼，说道：“末将办事不力，还请丞相大人责罚。”

　　我把目光转向北冥，挑一挑眉，问道：“怎么了？”

　　“末将看护钟大夫有所疏漏，今日凌晨，钟大夫进宫见了陛下。”北冥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一眼我的神情，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梁太祖在退朝之前把我叫住，欲言又止。

　　我的心脏顿时一阵绞痛，北冥，和你想出这么多年，我水青裳何曾不知道，你不敢违背我的心意去为我求情，这就是你对我另一种方式的维护。

　　但我脸上的表情是静若止水，波澜不惊，对北冥说道：“本相就罚你在本相前往抚州的期间，仔细护卫丞相府，不得有误。”

　　被的脸上惊诧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平静，严肃的说道：“丞相大人放心，末将必将尽忠职守，将功抵过。”

　　“嗯，”我稍微顿了顿，点头，说道，“北冥，本相信你。”

　　北冥也点了一下头，没有说什么。

　　我看了北冥一眼，说道：“陛下从军营里拨了几匹快马，本相想，现在就出发去抚州，至于要带的行礼，你让夷歌随后送到。顺便往御史大夫府里送个话。”

　　北冥欲言又止了一下，最终说道：“末将遵命。”

　　我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却最终勾起一抹笑容，说道：“丞相府邸，本相就托付给你了。”

　　我穿着城乡官服，骑着一匹烈马，八百里加急赶往抚州，我中途没有歇息，就连午膳也没有用，但是到了抚州还是已经接近傍晚，那田间浩浩荡荡的荒凉像一块儿巨大的石头压在我的胸口，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将马停住，深深地望了一眼这大梁的国土，攥紧了拳头，向抚州城内纵马而去。

　　到了抚州城内，我看到路边有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面容憔悴的女子在桥头卖纸鸢，吆喝声有气无力。

　　我下了马，问道：“敢问姑娘，抚州司马府何在？”

　　“公子是外来的人吧？”那女子抬起没有光芒的眸子，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到。

　　“我是外来人，”我莞尔一笑，不疾不徐的辩驳道，“我是从京城来的，但我不是公子，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女子。”

　　“那就怪了？”那卖纸鸢的姑娘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说着，伸出手来，拉了一下我的衣服，“你虽然女子，却穿着男子的衣服，并且这衣服上的花纹，好生奇怪，从没看见过；还有你眉目之间，有着男子的……谋略。不过仔细一看，倒还真真是个姑娘，并且还是一个美人儿。”

　　“那姑娘是如何得知我是外来人呢？”我挑了挑眉，微笑着问道。

　　“一看就知道啊，”她的声音很轻，一听没有多少力气，“现在这个时候，抚州的人，怎么会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我干干的笑了两声，说道：“没错，说的很是。”

　　“可是，”卖纸鸢的女子把眉头颦起，目不转睛看着我，问道，“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穿男子的衣服？”

　　几声，语气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陛下给熬一锅粥，层层克扣下来，到了灾区人民的手里，也不过是冰凉的一小碗。”

　　我愣了一下，随即说道：“那是大齐平帝年间，而现在是大梁太祖当政。我想你保证，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出现。”

　　那个卖纸鸢的女子虽然没有再次反驳我的话语，但是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过了一会儿，看了我一眼，用手指着一条大街，对我说道：“你不是要找抚州司马府吗？过了这条街就是了。”

　　“多谢，”我说着掉转了马头，牵着马，向前走了几步，转过头来，对那个桥头卖纸鸢的女子说道，“告辞。”

　　我说完，转过了身，径直向那条街的深处，那片苍瘠无力的繁华中走去。

　　到了江州司马府门前，我用力的叩了叩门环，饥饿的感觉突然间遍布全身，我攥了攥拳头，用更大的力气，再次的，重重的扣了一下门环。

　　不一会儿，便有家仆过来开门，连司马府的家仆也是分外的削瘦，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拧着眉头，疑惑不解问道：“这位姑娘，您是？”

　　我勉为其难的扯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你就对你家司马大人说，水青裳前来拜访。”

　　“水青裳？”那家仆小声的嘀咕了一声，眉头皱的更紧，随后对我说道，“姑娘您请稍等。”

　　不到片刻，年过四十的抚州司马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刚才的那个家仆尾随其后。这二人刚一见了我就双双行跪拜大礼，抚州司马说道：“下官不知道丞相大人此时远道而来，未能十里相迎，还请丞相大人恕罪。”

　　“是本相心里着急，来早了，不怪大人。”我走上前去，虚扶了抚州司马一下，说道。

　　抚州司马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说道：“谢丞相大人，下官素来听说丞相大人严明执法，秉公办事，得知丞相大人亲自为抚州百姓作主，下官感激不尽。”

　　“这全是陛下的意思，司马大人要是想谢的话，就谢陛下吧，”我看了抚州司马此情此状，觉得很是欣慰，微笑着说道，“本相纵马前来，看到抚州境内一片贫瘠，很是担心，但是此时此刻看到了司马大人如此尽职尽责，为民分忧，却又感到欣慰。”

　　“丞相大人过奖了，”抚州司马谦虚的笑了笑，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丞相大人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