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么这样看着臣妾,想什么呢?”叶筠有些疑惑。
宁琛收回目光,也被自己奇怪的想法尴尬了一下,别过脸去喝了一口茶。
“没什么,不是说殿里闷么,叫人进来换两盆冰吧。”
叶筠最终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便没深想了。
叫奴才们新抬了几盆冰进来,果然凉快许多。
当然了,叶筠要是知道宁琛所想也只会翻白眼。
什么喜欢年纪大的,她是只喜欢好看的。
“皇上这桌子也不收收,折子丢的到处都是。”叶筠在他旁边坐下来。
不提还好,一提宁琛的毛病就又犯了。
指着桌上道,“冯家受贿,另一笔银子的去向找着了,都进了英国公府嫡出长公子的口袋,你说此事英国公知不知道呢。”
“英国公知不知道,臣妾不知,但是臣妾一无所知却是真的。”
叶筠心里烦死了,干脆别过脸去,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哪儿也不看。
“那你说,此事陆青云已经查出来,是朕的表哥,英国公的长子派人暗中毒杀了冯家人,朕该如何处置。”
宁琛显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怎么能自己一个人烦心呢,总得找个人分担分担。
与大臣们商议总是太紧张拘束,和叶筠说话就觉得轻松多了。
而且这个女人看问题毒辣的很,每每也总能给他一些启发。
“皇上!”叶筠愤愤的瞪她一眼,“哪有您这样逼着臣妾干政的,臣妾还想多活几年呢。”
宁琛失笑,却也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避开她的眼神。
“朕不过随口一问,之前不也都这样么,朕何尝怪罪于你?”
“那就杀了干净,反正谁偷了臣妾的银子,臣妾是要与他反目的。”
少女双手一摊,十分光棍的样子。
这话听着像是赌气,却又不全是,倒像是故意借着赌气说了实话。
宁琛微微眯起眸子,牵住了她的手,“未免太严苛了些。”
“不严苛些,英国公哪里舍得花大价钱救儿子呢。”叶筠撇嘴。
她可不信英国公和太后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孩子丢脑袋。
这个英国公府的世子陈显文她是知道的,半分没继承他爹的聪明脑瓜,背靠着这么雄厚的家世,奔三的岁数也才混了个四品闲差。
当然了,也有过人之处,就是挺会娶老婆生孩子。
家里小妾都足有四房,生了七八个了。
这么一个人死不足惜,可死了,对英国公而言只是失子之痛,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利上的害处,也就对宁琛无益了。
倒不如先重罚,显得宁琛大公无私、大义灭亲,也是给英国公府一个警告。
而英国公不会不管儿子,要是想救,必得付出些代价,以利益换儿子的命。
届时宁琛顺阶而下,又能削弱陈家势力,又能立威,还可博得一个顾念亲情和老臣的贤名。
“你娘未把你生做男儿身,实在可惜。”宁琛忽然就笑起来。
今日他和亲信大臣们商议了许久,都没往这处想。
因为没有人觉得能杀了英国公世子,宁琛自己都没想过要下死手,所以更不会往唬人这一块儿去想。
眼前这个女人,实在胆子大,又够心狠。
自己是被束手束脚多年,有些不够果决了。
证据确凿,即便是真的将陈显文杀了,也无可非议。
叶筠此刻却是一个白眼翻过去,哼了一声,“若臣妾是男儿身,皇上还哪里有卿卿可以唤。”
要不是这个时代女子不能科考做官,叶筠还真想试试呢。
出身武将世家,母亲又是经商的出身,她自小耳目濡染学的就是兵法和商术,加上自身阅历的优势,若真入朝做官,不见得比谁差。
两人在屋里说着话,难得是将宁琛的心情哄得轻松了些。
可偏这个时候,怀安一脸难色的进了殿里。
“皇上,安采女闹着不肯走,非要皇上答应她一件事,否则...”
“否则怎样?”宁琛的眼神臣了下来。
怀安吞了吞口水,才道,“安采女说,否则她今日就一死了之,也好叫皇上记住有过她这个人。”
听到这里,不止是宁琛黑了脸,叶筠都有些迷惑了。
嫔妃自戕是诛九族的大罪,安氏怎么会想到以这个来威胁皇上?
好好的求,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岂不是更败坏观感。
悄悄打量了一下身旁男子的神色,果然阴沉的很。
沉默了一会儿,宁琛才开口,“她想叫朕答应什么。”
“安采女说,大皇子是她与皇上生的,请皇上不要将大皇子抱给旁人抚养,叫大皇子换了亲娘。”
说完这一句话,怀安背后都汗湿了一大片。
“糊涂!不给大皇子换一个养母,难道要大皇子一辈子顶着罪妇之子的名头长大吗?!”
宁琛怒极,拿起手边的茶盏就砸了过去,吓得怀安更是紧紧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饶是叶筠也被吓了一跳。
不过对于安氏的这个请求,也实在难以说出个好坏。
为了孩子的前程,自然是给大皇子找一个身份高贵的养母要好些,可安氏这个请求,无非是不想叫宁琛忘了自己。
这个女人已经说不清她是恋爱脑还是什么别的脑子了,为了让男人记住自己,不惜连孩子的前程都搭进去。
难怪宁琛会逐渐对安氏失望至此。
如今看来,安氏不见得是对宁琛有多深的执念,她也许只是希望永远做被丈夫宠爱的女人,而这个丈夫,换成谁都一样。
“那奴才...奴才便告知安采女,皇上不允...”
“蠢东西!”宁琛直接打断了怀安的话,面色铁青。
叶筠这会子才开口,“这样回话岂不是要逼死安氏,你回去同安氏说,皇上会好好照顾大皇子,叫她安心就是了,若是不肯走,打晕了送回去,不要伤着就是。”
宁琛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额角,“就按明婕妤说的做。”
对于叶筠的解围,怀安心里感激不尽,忙不迭的磕了两个头就出去了。
奴才们退出去了,殿内安静的很。
叶筠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她瞧得出,皇帝对安氏是真的喜欢过。
这会子是心里堵着,旁人没办法开解,只能等他自己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