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
皇后一回来,太医就立即给施针安胎,又喝了一碗安胎药。
如此双管齐下,也是足足缓了一个时辰,面色才好起来。
院判张太医一步也不敢离开,就在侧殿里坐着等,每隔两炷香的功夫进去看一次,心里也紧张的很。
皇后这一胎,实在不好保。
首先怀上的时机就不对,一直在熬夜侍疾,初有身孕便累得动红,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又因打理过年的庶务累着了,再跪太庙,初一到初五日日待客,根本就是危险至极。
皇后走后的那一次动红,就差点没保住。
这才休养了半个多月,又闹。
张太医心里直叹气,照这样下去,纵然不落胎,生下来的孩子也会胎里不足,身体孱弱了。
“太医,娘娘传您进去说话。”素娥出来请人。
不消片刻,张太医就拎着药箱进了正殿。
这会子赵婕妤也在。
刚刚就是她侍奉了汤药。
“太医坐吧,本宫要你说实话,本宫这一胎,可还保得住?”皇后开门见山。
她自从有孕以来,就百般不适,总是难安,想要吃颗定心丸。
张太医拱手,“娘娘既然问老臣这话,想必也是觉得龙胎虚弱,不过只要娘娘安心静养,不再劳累,依老臣的医术,这一胎,还是保得住。”
毕竟皇后年轻,而且这么多年调养身子的药不是白喝的。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皇后底子调的还不错,这一胎早就没了。
“有太医这句话,本宫就算是放心了。”皇后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垂眸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丁嬷嬷,你待会儿去倚梅轩走一趟,本宫手里的事就暂且交给王修媛管着吧。”
反正是不会还给温德妃了。
当时本就打着要温德妃专心照顾大皇子的旗号把宫权拿回来的,现在也不好送回去。
王修媛也是潜邸跟上来的老人,又生了二公主,位份和资历,都算够。
眼下她还是想保住这一胎的,只能先舍弃点别的东西了。
如此决定也叫太医松了一口气,留下了一个安胎药的方子,又叮嘱了几句旁的,才离开。
而这会子皇后还不能休息,她必须得修书一封送去南边,把杨氏的死告诉皇上。
毕竟是生了二皇子的人,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不告诉皇上说不过去。
“娘娘,此事...就不查了?”素琴在一旁研墨,小心问了一句。
皇后叹气,抬手揉了揉额角,满眼疲累。
“本宫实在不敢再忧虑多思了,这件事情你和素娥两人暗地里接着查,面上就先安意外定案吧。”
万一真有人在背后下手,也好叫那人放松,趁机查出蛛丝马迹。
信写好了,当天就派人快马加鞭送了出去。
这送到宁琛手里头,至少得六日。
彼时宁琛已经离开了江州,往湖州去了。
湖州知州设宴款待,这边有前朝皇帝的行宫,刚好收拾出来给宁琛一行人住。
晚宴上宁琛喝了不少酒,这会子就微醺。
元九扶着他进屋,“皇上稍坐片刻,奴才已经叫人去备水了,您洗个热水澡就好好睡一觉,明儿不必早起了。”
宁琛没什么力气的点头,“你去叫膳房制一碗醒酒汤来,朕今晚喝多了些,胃里不大舒服。”
这江南的臣子看着斯文兮兮的,倒是都挺能喝。
而且又贼精明,劝起酒来一套一套的说辞,叫人不得不赏脸。
他还没完全醉,平王是当场喝趴了,才叫人抬回去。
“那皇上等着,奴才这就去。”元九将人扶着坐下了,就退了出去。
这要入口的东西,他还得亲自去膳房盯一盯。
只是他刚走了没一盏茶的功夫,宁琛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外头守门的是个二等太监,此刻小声道,“皇上,醒酒汤送来了。”
宁琛蹙眉,没想到这么快,转念一想,估计是湖州知州安排来的,便应了声。
“端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就见一只湘妃色的绣花鞋迈了进来。
一妙龄少女身着雾纱薄裙,手里的红木托盘上用白玉碗盛着醒酒汤。
三月里还有晚风,进屋的一瞬,纱裙被风吹动,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更是将一股子馥郁的香气吹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女子声音侬软,独具江南女儿家特有的气韵,十分好听。
宁琛微不可查的蹙眉,抬头,就见来者穿的十分轻薄,半分没有闺秀的庄重。
“崔氏,你不在你院里好好待着,来这里作什么?”
他喝了酒,困意又上来了,本就心情不大顺畅,看到这个女人就更不舒服了。
崔氏是江州知州崔广的独女,崔广此人颇有才干,唯一的女儿却是庶女。
当日在知州府,崔广话里话外极力推荐,他才将这个女子给收了。
虽然崔氏样貌极美,但是这些天的相处,就发现了庶出女子的短处。
这个孩子被养歪的厉害,没有一点女儿家该有的矜持庄重,反倒是将她歌女出身的母亲身上那一套,学了个八成。
若是寻常男子肯定是吃这一套了,可宁琛是皇帝,环肥燕瘦,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
所以当容貌不能占到太大的优势时,宁琛更多就关注了内在,而崔氏...实在没有什么内在。
“皇上息怒,臣妾只是担心皇上饮酒不适,这才自作主张送了醒酒汤来。”
崔氏被吓了一跳,立即就跪了下去,眼珠子一转,就带了哭腔。
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我见犹怜。
可惜了,宁琛这会子头胀眼花,根本没看她表演,直接就不耐烦的拍了桌。
“崔氏,若是你父亲是这样教你做事的,朕现在就命人将你送回江州去!”
“皇上!”崔氏这回才是真的慌了,赶忙磕头,“臣妾不敢了,臣妾这就退下,皇上不要赶臣妾走。”
“滚!”宁琛低喝一声。
这女人的衣着打扮,心里有什么龌龊心思简直昭然若揭,实在叫人厌恶。
若不是崔广得用,他怎会收下这个女子。
不多时,元九回来的路上就瞧见了狼狈不堪的崔氏,心里咯噔一下就猜到出了事。
果不其然,回去就被罚打十个板子。
守门的那个二等太监更是直接打了三十个板子送走不必伺候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就往皇帝跟前放,这就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