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显然是受过刑了,身上有鞭痕,十个手指被银针扎的鲜血淋漓。
慎刑司太监把她拖进来,像丢一块破布似的把她扔在了地上。
“婕妤...婕妤你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一看见叶筠,柳枝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快速的爬过去保住了叶筠的腿。
她满手血污,染在叶筠浅色的裙摆上看着分外刺眼。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这里,只要你好好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自然不会平白冤枉了你。”
温德妃盯着那宫女,十分期盼她真的说出些什么。
柳枝咽了口唾沫,眼神中闪过一丝纠结,咬了咬牙便道,“我说,我都说,是明婕妤嫉妒怡婕妤有孕,这才命奴婢想法子给怡婕妤下毒,怡婕妤身边的琼花是奴婢同乡,怡婕妤孕中不适,偶有打骂,琼花心里不忿,就和奴婢说过几回,奴婢便是从她这里找到了漏子,往怡婕妤的香炉里加了...加了麝香。”
“明婕妤,你就认罪吧,谋害皇嗣是要杀头的,奴婢实在不能替您隐瞒了啊!”
柳枝伏在地上痛哭,不知是怕的,还是内疚。
温德妃扯着帕子,心跳微微加速,压着些语调对着宁琛开口。
“皇上,人证在此,叶氏自打入宫就乖张跋扈,如今家里又得重用,怕是更目中无人,嫉妒怡婕妤有孕而下次毒手,并非不可能啊。”
“娘娘只听这丫头一面之词便要给臣妾定罪,未免急切了些。”叶筠冷声开口,“还是说,臣妾这一死,便正好替谁顶了这罪名?”
“叶氏你休要血口喷人!你...”
“够了!都给朕闭嘴!”
宁琛一声怒喝,温德妃吓得身子瑟缩一下,压着心里的恼意低下头去。
皇后在一旁看着,心里别提多舒畅。
这可是温德妃头一回被皇上吼。
“明婕妤,人已经带来了,你要对质,便问吧。”
“是,多谢皇上。”叶筠微微福身。
此刻她脑海里已经大致捋顺了些蛛丝马迹,没有犹豫,便开了口。
“你既然说是我指使你,那你且说说这麝香是从何而来,我什么时候给你的,有多少。”
“从何而来奴婢不知,这东西是您禁足刚解了两三天的时候给奴婢的,多少已经不记得了,只是一小包,奴婢全部给了琼花,叫她每日往怡婕妤的香炉里放一些。”
“皇上,臣妾还请皇上派人把这个叫琼花的宫女叫来,再去搜一搜她的住处。”叶筠利落道。
元九这会子面色为难的上前,说那个叫琼花的宫女已经死了。
原是进慎刑司之前就被打过板子,受伤没能医治,就不大好,刚进去受了一点刑罚,人就没撑住。
宁琛蹙眉,“那就叫人去搜她的住处,不允许放过一处角落。”
元九应声,便亲自去了。
这一头,叶筠明显感觉柳枝的眼神中有了怯懦之意,心神紧了紧,稳住情绪继续追问。
“我将麝香给你之后,你又是哪一天交给琼花的?”
“奴婢记得,是婕妤生辰那一日,奴婢得了赏赐,偷偷留了两块糯米糍拿去给琼花吃。”
“哦,那就巧了,那一日芳修仪身旁的人来送礼,原是绿荷去送她走,后来是你去了,你这一去还许久没回,说是去了太医院一趟,拿了治风寒的药,可有此事?”
“是...是有此事,只是奴婢并未去太医院,是,去了迎燕阁,把麝香给了琼花,也给她糕点,因为正当差不好随便走,便借了送人的机会出去...”
“好,那一日是十月十八,今儿是十月二十四,足有六日,难道我不怕夜长梦多,只叫怡婕妤闻了这么久的麝香还没小产,只是觉得身体不适?”
叶筠死死盯着她,目光锐利如鹰。
柳枝本就心虚,被这般气势压着,愈发慌乱起来,“许是,许是量不足...”
“我做事素来果决,真想叫怡婕妤小产,难道会不给你足量的麝香,莫不是就闹着玩儿?”
“不是,不是,是那麝香得一直用,多用些时候就会落胎的....”柳枝吞口水。
“那是要用多久?我不会连这个都没告诉你吧,只叫你下药不叫你善后?”
“我...我,婕妤是说过的,我记得,约么是是一个月...”
叶筠柳眉一挑,迅速道,“这个剂量分明二十来天就足矣!”
柳枝微愣住,嘴唇发抖,又忙点头,“对,是二十天,就是二十天,婕妤你说要徐徐图之...”
“这麝香掺进香料里一个多月方能见效,我看你根本就是胡诌!”
“奴婢方才明明说是一个月啊,婕妤你怎可诈奴婢!”柳枝已经不知所措了。
叶筠盯着她看了半晌,嗤笑一声。
从容转身,对着宁琛福身,“皇上,这丫头根本前言不搭后语,期间又牵扯了芳修仪宫里的人,其话实在不可信,臣妾并未做过谋害皇嗣的勾当,还请皇上明察。”
“你坐吧。”宁琛摆手。
跪在地上的柳枝听到这一句话像是被抽了魂似的,浑身抖动起来。
这一句话是代表宁琛信了叶筠并未给怡婕妤下药。
既然是信了叶筠,那柳枝的话就一句也不可信了,谋害皇嗣,污蔑主子,这两桩都是死罪。
而这会子,元九带来了一个新消息。
在宫女琼花住处搜到的麝香已经只有半钱了,太医看过,这不是很好的麝香,把这剩下的全部用完,也不至于叫四个月胎像稳固的怡婕妤小产。
但是,若在头三个月,胎像未稳的时候,这个量就恰好够了。
“皇上您瞧,臣妾想害人,连药量都没算准呢。”叶筠冷笑,“怡婕妤头三个月,我还在禁足,倒像是谁为了陷害臣妾,特意等臣妾解了禁足才动手,没曾想漏算了药量这一步。”
宁琛眸色沉的骇人。
冷声开口,“这宫女既然不肯说实话,那就再拉下去用刑,不许她死了,什么时候肯说了,再来见朕。”
“皇上,臣妾想着这宫女是否家里还有人在,若是她不肯说,也可问问她家里人。”皇后道。
此时叶筠无罪已成定局,她干脆就好人做到底了。
只是没曾想她这么一开口,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柳枝忽然疯了一样,跪爬着往前来,“皇后娘娘您答应奴婢不会杀了奴婢的弟弟妹妹啊,您不能食言啊娘娘!”
“贱婢,你胡说什么!”跟在皇后身边的丁嬷嬷脸一白,立即呵斥。
“不,皇后娘娘奴婢愿意死,死了您就放心了,您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唔...唔...”
柳枝说着,鲜血就从嘴角不断涌出,咚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皇上,她咬舌自尽了!”淑妃此刻离柳枝最近,登时吓得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