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殿中硝烟
短暂的沉默之后,陆丞相便又转过身去,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继续宣读箱子里的投票。
而那边宣读声响起,这边的对峙,却依旧继续着。
元阮阮站起身来,看着元帝,目不转睛,势必要得出一个结果来。
被这样盯着,元帝也不恼,依旧笑的没心没肺,一如往常的说着,“皇姐你激动什么,朕能对他们做什么。毕竟,灵鹫谷在哪里,朕都不知道了,更别说对他们做什么了。”
这话可不能轻易的打发了她,元阮阮狐疑的看向元帝,不相信的说着,“元麟,做人,要有底线。若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那便是谁,也都保不了你。有些事情可以去做,有些事情做了,那就是自掘坟墓了。”
不过,元阮阮注定是要白费苦心了。这番警告的话,不光是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却引发了元帝的笑意。
本是轻声笑着,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渐渐声音大了起来。
不可避免的,便又打扰到了前边的陆丞相。
而这次,陆丞相索性连头也懒得回,继续手中的动作,仿佛身后的动静,丝毫都没有入耳一般。
看着笑的莫名其妙的元帝,元阮阮忍不住上前一步,“你疯了不成!”
在元阮阮的视线下,他终于止住了笑。随后,却立马变脸,一改今日的和煦,眼神阴鸷无不。仰着脖子,看向元阮阮,说着,“是啊,我就是疯了。都是母后的孩子,为什么灵鹫谷偏偏事事都以你为主。你是女子,依照这俗世,你本就没有资格与我相争。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把手中的银钱给了你,把多年来在朝堂中的布局安排给了你,把母后的爱,也给了你。所以,他们该死。只有死,才能偿还对朕的亏欠与不公。”
“啪!”
一声巴掌声,响彻殿中。
这下,陆丞相就是在像装聋作哑,也无法办到了,停止了宣读,站在原地,不敢有其他动作。
而底下的朝臣,也都一个个的低着脑袋,生怕殃及到了自己的身上。
皇上被当众掌掴,不论何种缘由,都是可以一时三刻拖下去问斩的。
完颜珺悄悄的抬头打量了一眼,只见背对着众人的阮阮,此刻身子颤抖,双手在身子两侧,握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而坐着的元帝,脸颊已经肿了起来,那清晰的指印无不彰显着方才元阮阮用了多大的力气。
简直就是毫无保留。
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发生如此大的矛盾,更别说,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硬生生的给了元帝一巴掌。
虽然完颜珺心中担忧,但是此刻,也只能是耐心等待着。心中暗自思忖,若是元帝要下罪阮阮,大不了,便反了去。
今生今世,他再也不会让往日的悲剧重演了。
被打了一巴掌,说实话,元帝还是有些愣神的。从小到大,虽说他不至于多受宠爱,但是到底,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第一次被打,别说,还是有些懵的。
缓和了许久,他才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抬手抚上被打的位置,看向元阮阮,“你居然敢打朕!”
言语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还有压抑着的怒气。
对此,元阮阮毫不畏惧,挺起胸膛来,堂堂正正的回答着,“是,本宫今日,便替母后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自诩帝王,你何曾有过一颗帝王的仁善之心。今日百姓衣着褴褛,你却当做玩笑取乐。父母养育之恩,你却毫无感恩之心,甚至于还以此作为报复的筹码。这样的你,何以配的上是一个帝王。”
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如今涉及到了灵鹫谷,想到母后,即便是在想隐忍,也无法做到了。
是了,也是她自己可笑。曾经以为,好歹是姐弟,即便是并不亲近,也有那一份血缘牵扯。结果,她遭受了无数次的刺杀。一个不好,便早就魂归他处了。
如今,他居然把注意打到了母后的身上。这样的行为,让她无法容忍。
被元阮阮如此质问,脸上此刻还火烧一般的疼。突然,元帝笑了,牵动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如初见那般清澈,“皇姐,你看,你也喜欢权势的。早这样多好,何必遮遮掩掩的,惹人不快。”
随后便喊道,“莫桑,动手吧。”
得到指令之后,莫桑也没有多说废话,只是从腹腔中发出了一阵怪异的声音。似哨声,但是却不似哨音清脆,反而无比沉闷。
就在元阮阮怀疑之际,突觉自己身子疲软。忍不住的,便软了双腿,朝前到去,一把栽到了元帝的怀中。
她费力的抬起腿,看着眼前人的笑容,才知道自己遭受了算计。
卑鄙。
读懂元阮阮眼中的蔑视,元帝也不恼,很是平稳的把人给放到长椅上坐下,随后看着底下倒成一片的朝臣,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此情此景,莫桑开口说道,“各位大人,皇上此举,也是无奈之举。本是好意,想要平息南诏王府的怨气,才想着效仿尧舜禹的禅位之举,推举有德才兼备着居之。无奈,此番良苦用心,还是逃不过南诏王府世子对权欲的渴望,本末倒置,算计百姓。如今,又打破传统,为了百姓苍生的福祉,给予长公主权势。没想到,却使得长公主权欲熏心,更是不顾此刻皇上的身份,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如此行径,可谓是让人心寒。
因此,在下提议,这皇位,理当还是由皇上来坐,不知道众位大臣,意下如何。若是有异议,也可提出,大家也好商议一番。”
这话说的客气,还商议。如今一个个的都失去了行动力倒在了地上,别说有什么异议了,便是连一句不顺从的话,怕是都不敢说了吧。
殿内鸦雀无声,元帝满意的点点头。
在这一众晕倒的人当中,还是有一个人没有失去行动力,那便是完颜珺。不过,即便如此,此刻他也只能是配合着躺在原地,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因为他的阮阮,此刻正在元帝的控制范围。而他,不能保证一击必杀。
这个时候,莫桑又继续说着,“既然大家对此都没有异议,那便这般吧。放心,这药,不会伤害到你们的身子。十个时辰过后,便会一点点的恢复过来。在这期间,大家皆可居住在宫中,自然有人照料。”
说完,便击掌几声,随后,便有安排好的宫人鱼贯而入。一个个的拖起倒在地上的朝臣,当然,在出门的时候,去处都是不一样的。
往日里中立的,此刻都到了内宫。而支持元阮阮的,怕是不知道去了何处了。
底下的人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这边莫桑几步到了陆丞相跟前,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放到陆丞相鼻息前,随后瘫软在地的陆丞相,便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稍稍费力的爬坐了起来,他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莫桑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丞相大人,既然投票已经有了结果,那么我们,这便出去,给万民一个结果吧。”
到底也算是经历了大阵仗的人,即便如此险境,陆丞相也丝毫不显慌乱。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褶皱,随后说着,“莫桑先生,这样做,你们可考虑过后果?”
元帝微怒。
看了一眼一旁的计票结果,很显然,现在的局势,是长公主更占头筹。虽说这箱子里还有些许的票没有拿出来,但是很大程度上,现在已经可以看得出来结果了。
“陆丞相想来也明白,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从这个殿中出去,明日,你便还是着尊贵的陆丞相,大权在握。若是不愿,也可在这里待着。皇上仁厚,想来也不会做什么。”
“先生的意思,下官懂了。如此,便请吧。”说完,便率先抬脚朝外走了出去。
这一行动,也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了。
莫桑抬头看了一眼上首的元帝,随后,也跟在了陆丞相的身后,朝外走了出去。
眼看着殿中的官员越来越少,完颜珺的心,也越发焦急了起来。他偷偷打量这上首阮阮和元帝的位置,暗自算着距离,不一会儿,额头便溢出了汗珠。
一股子胜利者的喜悦,让元帝止不住的想要和人分享。但是此刻,在他身边的,也只有这个瘫软着的皇姐。
于是,他在一旁坐了下来,视线投向前方,也不管对方是否有听自己说话,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皇姐,如今的你,肯定很恨吧。没关系,这样的滋味,我早已经体会过了。当初,我被寄养在别处,周遭的孩童,都有父母疼惜。而只有我,不过是些场面上的恭敬罢了。曾几何时,我也曾经思慕过父母的。”
说话间,无尽温柔,把一个小孩子的孺慕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随后,却又突然转变了画风,“可是,你们来了,我所期盼的一日,终于到来了。只是这一日,却不似我想象中的模样。我期盼着的母亲,还有一个孩子。而我的存在,她却并不知道。”
元阮阮皱眉,她知道,这是因为母后那日的表现,有些生疏了。只是,那却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而小心翼翼罢了。
对于母后来说,那也是一场初见。她怀着满腔期待,却又怕自己的热情吓坏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于是,便也只能硬生生的克制着自己的情感。
只是这样的慈母之心,却被全然误解了去。
元阮阮不说话,只是看着元麟,似乎还想知道,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到底也没有让她失望,随后元麟的声音,便有些阴郁了,“来到了京都,我有了父皇,有了母后。只是,这样的生活,却并不是我所期盼的。父皇的所有注意力都是在母后身上,包括对我的好,也不过是为了讨好母后罢了。而你,更是被偏心的灵鹫谷帮衬着,得了万贯家财,而这样的万贯家财,本该是我的啊。”
说着,他看向元阮阮,眼中杀气浮现。
这样的神色,若是下一刻他拔刀相向,元阮阮都不会有丝毫的怀疑。毕竟他对自己的恨意,从未有过遮掩。
他瞪着元阮阮,仿佛要在她的身上瞪出一个洞来,“如今,你还要来抢父皇留给我的皇位。父皇的宠爱数十年如一日的给了你。母后的挂念给了你。我仅有的皇位你也要来抢。元阮阮,你该死!只有你死了,这一切,才是我的。”
随后,两人都不说话,就是这样彼此对望着。
终于,元阮阮开口了。在对方杀人的目光中,缓慢的说着,“元麟,你这辈子,注定得不到人爱你!”
这话,可谓是狠毒了。本就处于盛怒状态的元麟,此刻更是涨红了脸。他不顾形象的站起身来,一把掐住元阮阮的脖颈,眼眶泛红,嘴里念叨着,“你去死,你去死,只有你死了,这一切都是我的了。”
被扼制住喉咙,本就无法动弹的元阮阮,此刻更是连丝毫反抗都无法做到。任凭对方的双手收紧,把自己的空气,一点点的掠夺,感受着意识一点点的流逝,却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就在她感觉自己真的要就此结束的时候,突然,脖颈上的手松开了。久违的空气立马全部欢愉的涌进了胸腔,失去的意识,在一点点的回归。
她又重新活了过来。
由于无法动弹,她只能躺在长椅上,费力的咳嗽着,试图能够把胸腔空白的地方,用氧气填满。
费力的咳嗽了半晌,才算稍微好了些。她抬眼看去,刚才还对着自己耀武扬威的元麟,此刻局势翻转。那细嫩的脖颈,正被完颜珺给握在手中。
那模样,似乎轻轻用力,便可扭断。
不过,即便是落入他人手中,元麟此刻的眼中,也毫无惧色,甚至说,是毫无波澜。似乎自己的命如何,毫不关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