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嘉儿愿意，又何来拐带一说呢。”顿了顿，莫桑又继续说着，“在者说来，她不喜欢这里，皇上也是知晓的。如今，您大权在握，嘉儿在这里与否，想来也对您没有什么影响了。既然这样，何不给她一个自由，也不妨你们母子一场。”

　　“呵呵，先生当真是爱开玩笑。朕乃是九五之尊，朕的母后，自然该待在宫中，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和先生出宫，且不论朕是否同意，就算母后，怕是也不会同意的。要不然，也不会过了这么久，先生连母后的宫门，也无法踏足了。”

　　这话，可谓是句句扎心了。

　　自从那日一别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足过一步了。即便是小心翼翼的翻越进去，最后也只是落得一个被客气劝离的场景。

　　虽然早就知道嘉儿的心中，并没有自己。但是，他却一直在告诉自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原以为只要坚持，便会有结果。如今看来，当真是自己妄想了的。

　　那紧闭的宫门，似乎在此刻，都在嘲笑着自己的痴心妄想。

　　莫桑不说话，元帝又继续说着，“当初先生说过，愿意辅佐朕，来治理这天下。做一个权臣，自然，也是有权臣的好处。”

　　莫桑抬起头，看了一眼元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话中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他看了一眼朝夕宫，似乎能通过那宽厚的宫门，看到自己思慕的人。

　　低头琢磨了一番，终于，还是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欲望。

　　“好。”

　　元帝笑了，很是开心。

　　随后他吩咐着，“来人啊，朝夕宫宫门紧闭，数月未出。恐母后有恙，朕甚是担忧。因此，强开宫门，带太医问诊。”

　　话毕，身后跟着的侍从，便朝着宫门发力。

　　不多时，原本紧闭了数月的朝夕宫，片刻之后，随着浑厚古朴的一声，那扇关闭许久的宫门，终于，在这一刻，又重新开启。

　　看着面露惊讶的莫桑，元帝微笑着邀请道，“先生若是无事，可随朕一同探望母后。”

　　被邀请，莫桑看了一眼元帝。在这个小帝王面前，第一次的，他感受到了害怕。一个不惧纲常伦理，没有任何情感羁绊的人，便已经有了铠甲。

　　而这样的人，势必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虽然不知道为何年纪轻轻的元帝便有如此心思，但是眼前切切实实发生的，都在像他传输一个信号，那便是，这位少年帝王，很是有野心。

　　思虑片刻，他点头应下，“好，事关太后娘娘的凤体，自然是要小心谨慎些才是。臣，便陪伴陛下，一同探望一下太后娘娘，也好安心。”

　　于是，不等穆菀嘉有什么反应，几人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对上穆菀嘉那吃惊的眸子，元帝很是自然的俯身请安，“给母后请安，多日未见，恐担忧母后凤体违和，特来让御医诊治一番。”

　　说着，便招呼着身后跟来的太医，上前诊治。

　　“太后娘娘，得罪了。”

　　太医也很是为难啊，这两位斗法，他这一个小小的太医掺杂其中，心思慌乱间，豆大的汗珠，已经顺着鬓角落下。

　　这场诊治，似乎是他入行以来，第一次如此艰难的问诊。

　　“如何？哀家，可是有什么顽疾，惹的太医眉头紧蹙。”虽然是在问太医，但是，看向的，却是对面的元帝。

　　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带着无尽的嘲讽之意。

　　元帝也不恼，也跟着附和的问着，“如何，母后的身子，可有问题？”

　　这二人的询问，惹的太医额头的汗珠，滴落的更加厉害了。他后退几步，擦拭了一下汗珠，小心的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尊大佛，随后才小心翼翼的说着，“回禀太后娘娘皇上的话，微臣方才仔细诊治了一番，太后娘娘的身子康健。”

　　说着，便感受到了一阵凌厉的视线向自己看来。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又继续说着，“不过，太后娘娘早些年前身子有些损耗，虽然一直以灵药滋养，但是到底是亏了身子。臣建议，太后娘娘日后，还是要小心调理才是，以免引的其他病症发作。”

　　这次说完，那凌冽的目光，才终于移开来。太医默默的长吁了一口气，暗叹自己捡回来一条命。

　　若说之前还有摄政王在上边压着，让这位小皇帝不敢乱来。那么自从摄政王离世之后，便彻底的暴露了本性。虽说不如当初的庆帝暴虐，但是却也是越发的靠近了。一个不好，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听闻太医的话，元帝一脸孝顺的表情，有些担心的看着穆菀嘉，劝说着，“母后，这些时日看您紧闭宫门，儿子实在是担忧至极，这才无礼闯入了母后的寝宫。不过，索性是儿子进来了，若不然，母后的身子，可就真的是要有问题了呀。”

　　这番看似孝顺实则是给自己找借口的话，穆菀嘉听了直接气血翻涌。她好端端的在这里，不过是不出宫门，不想看见这些糟心事儿罢了。怎地，这样，也碍他的眼了吗？

　　若不是看着那和自己极其相似的面容，穆菀嘉都要怀疑，这孩子，怕不是灵鹫谷那边，为了当初能够有一争之力，找了个孩童来诓骗自己的吧。

　　看着母后不说话，元帝又继续说着，“如今母后身子康健，儿子也就放心了。不过，难免还是有些牵挂。不若这样，就让莫桑先生，陪母后居住在朝夕宫吧。有莫桑先生陪伴，儿子也能安心许多。”

　　“荒唐！”不等元帝说完，穆菀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元帝的鼻子说着，“皇上，你是疯了不成。莫桑他一介外男，如何能够住在这朝夕宫中。莫不是，要把莫桑先生阉割，成为太监。若是这样，那倒也是合情合理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脸色灰白的莫桑，心中很是快慰。

　　对于这番讽刺，元帝并不在意，反而很认真的说着，“母后说的是哪里的话，莫桑先生，自小便和母后一处，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这样的情谊，如何能够说是外男呢。再者说来，莫桑先生的满腹经纶，若是草草的去做一个太监，那未免也显得我们太没有气度了些。”

　　“呵，好一个满腹经纶。莫桑，时隔多日不见，却没想到，如今，你居然甘愿臣服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手下，倒也是让哀家开了眼了。”

　　这话，说的可谓是毫不客气了。再场的人，无一不苍白了脸面。

　　不过，即便是看见了，穆菀嘉也不在乎。她不痛快，那就谁都别痛快了。

　　于是，又继续说着，“倒也是，灵鹫谷中，你便是这样。现如今到了这里，变成这样，也不足为奇。只是哀家倒是很好奇，这皇帝，是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卖力，居然也不顾礼数，也跟着胡闹。”

　　莫桑站在那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许久，才恢复了正常。

　　他大着胆子，看向穆菀嘉，坦率的说道，“并无其他，只有一样，便也足够了。那好处，便是你。”

　　许是没有料到莫桑这话如此大胆，一时之间，穆菀嘉僵在那里，居然也说不出话来。

　　而莫桑，也好似打开了阀门，继续说着，“嘉儿或许不知，灵鹫谷岁月静好，在那是，我便心悦于你。当初，我没有办法。现如今，既然老天爷给了我机会，自然也是要牢牢握在手中的。”

　　“疯了，真的是疯了。”

　　“母后，儿子那边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便不多留了。”说完，便行礼离开了这里。

　　而至于那被强行打开的宫门，就这样零碎的挂在那里。元帝不说，也没有人敢动手去修补。

　　无关人等都离开之后，屋内，也只剩下了穆菀嘉，和莫桑。就连随侍在旁的林云，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退了出去。

　　穆菀嘉有些无力的坐在那里，用手扶额，有些不认识的看向莫桑，略带丝凄凉的说着，“莫桑，如今，便是连你，也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了吗？”

　　这话，他不想接。他知道，穆菀嘉这话，包括的人中，有她的母亲，哥哥，爱人，孩子。可以说，时至今日，她只剩下自己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若是可以，他也想看护她一生，衣食无忧，肆意洒脱。但是，却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

　　当初，她是圣女，而他自己，却也只是个卑微的谋臣罢了。如今，她乃高高在上的太后，而自己，也不过是灵鹫谷派来，妄想要监视元帝的一条狗罢了。

　　狗便狗吧，既然都是做狗，还不如给自己争取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如此，便也不枉费自己当初辛辛苦苦寒窗苦读数十载的日日夜夜了。

　　稳住了心神，在面对穆菀嘉故意博取同情的模样，便减少了许多自责的感觉。

　　“嘉儿，皇上那边，还有事务需要处理，我便先不陪你了。晚膳的时候，我会回来和你一同用膳的。”

　　只是，刚转身，便有一个花瓶，砸在了他的背脊上。

　　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片四散。

　　而莫桑，也只是顿了顿，便又抬脚离开了这里。只是他刚离开，便有宫女进来，收拾这满地的狼藉。

　　穆菀嘉看去，冷笑一声。

　　看来，这是要彻底的禁锢她了。这些宫女，一个个的都面生的紧。想来，她身边之前的人，恐怕不是被调走，便是死于非命了吧。

　　擎宸殿。

　　高坐在龙椅上的元帝，在看到不多时便回来的莫桑，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如常的问道，“母后那边，可安抚好了？”

　　“无妨，时日久了，她自然会想通的。现如今，除了我，谁也不能在给她幸福。”这话，说的狠辣，丝毫没有往日的儒雅。

　　“既如此，那母后，便交付于先生了。”元帝笑的开心。

　　“臣，定不辱使命。”说完，便说起了旁的，“回禀皇上，眼下，长公主远赴西夏。如今，我们一次失手，想要再次刺杀，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既然这样，我们不若就来个釜底抽薪。到时候，即便是她到了西夏，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哦，先生此话何意？”元帝挑眉问道。

　　“现如今这西夏，也是动荡不安。西夏王命悬一线，如今，也只是靠些参汤来吊着最后一口气了。王后，虽说未打入冷宫，但是，却也是名存实亡。连带这，这大皇子没藏吉兴，也不受待见。原本这朝野上下，都朝着二皇子没藏达成靠拢，但是自从这次回去之后，这西夏的局势，却有了转变。”

　　“这转变，怕是少不了皇姐的功劳吧。”元帝有些阴狠的说着。

　　“皇上英明。”莫桑忠心的赞叹着，“所以，如果这大皇子若是夺权了，那对于长公主来说，无异是猛虎添翼。到时候，有西夏的支持，在加上那隐匿的巨大财富。到时候，长公主便有了和我们相抗之力了。”

　　听到这里，元帝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那样的局面，他是最不想看到的。

　　自小，他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一般。即便是寄样在他府，但是从小的待遇，一直都是优于府中其他的孩子。当然，这要求，也自然是更为严苛些的。

　　幼时还不懂，等他懂事些后，便被告知了身份。从那一日开始，他便一直等待着这一日，等待着自己回到自己本该属于的地方，拿到自己本该获得的东西。

　　他等啊等，等啊等，这一等，便是十年。

　　初见时，对于母后，他确实也是有过舐犊之情的。只是这份薄弱的母子之情，在权势面前，自然也是微弱的不值一提。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至自己的皇姐于死地的。

　　但是，是她逼迫自己的。如果把不属于她的东西早早的交出来，自己也自然会许她一世荣华的。

　　但是现在，他们两人，不死不休了。

　　“联系没藏达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