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三颗头颅
清和十年,深秋。
北荒已被皑皑冰雪覆盖。
西陵筝被一双粗壮的手臂拖出营帐,周身遍布血痕,刚才抽打她的长鞭带着钩刺,足足三十鞭透肉见骨,单薄的衣衫几乎碎成残片。
拖她出去的人还嫌不够,嘴里骂骂咧咧,“贱奴,这么慢!”
说着,毫不留情,直接揪起西陵筝的头发,拖着她在雪地中大步朝刑台走去,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路,一直蜿蜒到高高在上的那人脚下。
“禀王爷,罪奴带到。”
已经痛入骨髓的西陵筝没了呻吟的力气,血色模糊了她的双眼,透过迷蒙血雾,她看见了那个颀长身影……
“子驿,我不是……”
冰雪摩擦着皮肉,伤口却烧灼着痛,西陵筝时而如坠冰谷,时而如被火烤,昏沉中仍挣扎着,想要伸出手去抓住那人的衣角,奈何浑身痛彻,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只能用低沉的声音一遍遍辩解着,期冀那个曾与自己盟誓与共的男子能够相信她。
“王爷……”一声娇唤,打断了西陵筝的自辩,她努力睁眼望去,只见一袭红衣袅娜而来,在漫天冰雪中格外刺目。
红衣女子缓步走到西陵筝跟前,全然不嫌地上的血污和脏乱,俯下身去,贴在她耳边说道:“镇北营的规矩你莫忘了,战俘,是不能活着的,不信的话,你回头看看。”
女子嘴角挂着一丝阴鸷。
西陵筝不解地回头,登时心魂俱裂。
镇北营的士兵抬来一口大箱子,手一扬,箱子里竟骨碌碌滚落出数颗人头,散在雪地上,没有一个瞑目的,怒视着苍天,不甘与愤恨化作刺眸的鲜红,染透了白雪。
“不——”
西陵筝拼命挣扎着站起来,踉跄奔过去,刚跑了几步,便跌倒在寸许厚的积雪里,她爬不动了,痛苦哀嚎着,像极了北荒荒漠中的野狼。
手哆嗦着伸出去,却和那些头颅距离遥遥。
眼泪混着血水,滴落成冰。
红衣女子再度走到西陵筝身边,一声轻笑,手指过去,一下下数着。
“一、二、三……”
她回头,扬高了声调,“王爷,整整十二颗。”
那边冰冷的声音传来,“北尹十三龙卫,就差那一颗了,动手吧。”
“哼哼”,红衣女子按捺不住的得意,“西陵筝,我的好姐姐,听见了吗?十三龙卫,见了镇北将军,没一个能活的,你的脑袋,也该在那堆血泊中的……”
她顿了下,离西陵筝更近些。
“让你死也死个明白,这十三龙卫的事可不是王爷奏禀皇上的,而是南王陌煜,本来你老老实实嫁给了他,还能落个活口,可惜啊,你抵死不从,惹怒了那个冷面阎罗,以他的地位,说什么皇上都信,也就坐实了你们十三龙卫的身份,你若他日化作厉鬼,冤找谁报,心里总该有个数的,呵呵呵……”
红衣女子冷笑声声,起身远走。
身后,士兵高举起了刀……
噗!
热血飞溅。
“陌煜,陌子驿,西陵月……若有来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西陵筝不甘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