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小年。

　　长工短工，二十四满工。

　　小年过后，铺子里和商队的伙计都放假。

　　下午聚餐时，谢行舟为他们发放了两个月工钱的年终奖。提成和工钱早已经发下去，年终奖是额外的。收到钱后，个个喜笑颜开，表示明年继续好好干。

　　商队歇业，铺子要到大年三十才打烊，正月初三开门营业。他让伙计们自动报名加班，开三倍工钱。

　　宋老四想留下来加班，又担心三哥没回去家里担心，纠结一番后选择回宋家村。

　　宋家村跟他一起来在也都选择回去过年，好让家里人放心。

　　最后留下的是东山村的人和小北村的人。能维持两个铺子的正常运转。

　　宋老四让谢行舟给谢二丫带信：若忙不过来，天寒地冻的就别朝家里跑，安心加班。他回去之后会跟父母解释清楚。

　　谢行舟舍不得二姐和外甥们舟车劳顿，又没有立场留下她。宋老四如此上道，他当即给宋老四二十两银子，让他带回宋家，作为谢二丫半年的工钱。

　　聪明人不需要多说什么，宋老四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谢家是打算留谢二丫在娘家过年。

　　他也是这个意思，二嫂不要回宋家才好。省得娘，大哥，三哥糊涂。谢家这条件，岂是小小宋家能抗衡的。早点死了那份心才好。

　　谢行舟不管宋老四是什么想法，只要确定他是聪明人就行。聪明人会做出正确选择。

　　宋老四次日出发回宋家村，等谢二丫反应过来时，人家已经到家了。

　　“我怕不是笨死了，不带着孩子们一起回去就算了，连东西都没买。太不像话了。”

　　江文樱心说才想起来太好了，过年不用回宋家那个狼窝。

　　嘴上却安慰她：“没事没事，你三弟替你解决了，给宋老四拿了银子，他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二姐就安安心心在这里帮我们，铺子最近蛋糕太火爆了，没有你不行的。”

　　谢二丫纠结一下也就释然了。反正是来不及回去，不如在娘家多做点事。三弟给她那么多银子，提供那么好的条件，她得报答一二。

　　她释然，宋家人却不高兴了。

　　尤其是宋老太，宋老大和宋老三。看见宋老四一个人回来，顿时脸拉得老长。

　　宋老太重重的坐到椅子上开始换鞋：“咋地，现在嫌我宋家穷了。当年在我宋家拿钱救命的时候，咋不嫌弃。她拿了咱家的钱，就该为咱家卖命。敢不回来，老娘打断她的狗腿去。”

　　宋老三立即蹲下来帮宋老太系鞋带：“娘，儿子陪你去接二嫂。作为宋家儿媳妇，带着侄子们在谢家过年，传出去别人当宋家没人了，咱脸没地搁。”

　　宋老大深以为然：“不回来过年，确实不合规矩。才去三个多月就心野了，日后还不定会如何。”

　　眼看老婆子和老三要出门，宋老头停下一直巴拉巴拉抽的叶子烟，慢吞吞的说：

　　“去吧。腊十腊月的，路上没有车，你俩走十天能到。别人都在过年，讨饭应该容易，讨歇就不能了。夜里住外面，白天继续走，到了把人打一顿再回来。人就别带回来了，怕赶不上那边初八开工。”

　　宋老婆子这才想起马上要过年了，路上没有车，她和老三口袋里没有银，能走到金山县都是个问题。

　　一屁股坐到宋老头面前，气势汹汹的问：“那你说怎么办？忍下这口气？你就不想大头，二头和五月？你就不希望老大留个后，不想老三有女人疼？”

　　宋老头不理她，转头看向闷头吃面恨不得把头埋进面碗的宋老四。

　　“老四，你二嫂怎么说？”

　　宋老四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把碗放下后才答话。

　　“过年半个月里，谢家给三倍的工钱留人加班，二嫂能挣五两，儿子只能挣一两。如此划算，儿子就斗胆让二嫂留下来加班了。

　　马车上只能挤下一个人，儿子没敢带侄子们。爹娘想孙子，明年春上去看看他们，或者让二嫂舍出几两银子的工钱，带他们回来就是。”

　　句句不离银钱，他相信父亲会跟他站到一起。

　　果然，宋老头问：“去三个月，你可挣到银钱？你二嫂是不是在白帮忙？”

　　宋老四从怀里掏出两个荷包给宋老头：“一个荷包里有二十两银，是二嫂半年的工钱。一个荷包是儿子挣的，工钱加各种奖励，买了些年货，还剩五两多。您数数。”

　　宋老头迫不及待的打开荷包，放在手里掂量着。

　　宋老三紧盯着荷包，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为什么四弟有五两多，我才几百文？”

　　“因为你跑了呗，没赶上生意最好的时候，也没赶上一两的压惊银。”

　　“那种时候，谁知道会不会受牵连，我只不过不想死。谢家也太不公平了……”

　　宋老婆子关注点在年货上，问宋老四：“这些年货全是你买的？谢家没送年礼？”

　　“是，全是儿子买的，加起来一两多银子，儿子记了账，明天报给您。”

　　老婆子气得胸脯起伏：“谢家挣那样多钱，年礼都不给咱送。谢宋两家不仅是亲家，宋家还有两口人为谢家人卖命。前几次不是大车大车朝家里送吗？怎么又忽然不送了？”

　　这事宋老四已经回过味儿了。谢家态度急转，过年一块饼都不给宋家带，怕是已经知道母亲的打算了。

　　姐妹在婆家被如此算计，换成任何人都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谢行舟不是一般人。

　　能以做帮工的名义带走姐姐，并给宋家提供其他挣钱的营生，谢行舟已经仁至义尽了。

　　还想要四节八礼，人家没跟宋家决裂，没把宋家打得鸡零狗碎就该烧高香了。

　　他说：“娘你先别气，想想到底想要什么。是不是既要儿媳妇能干听话，又要儿媳妇不要廉耻，还要儿媳妇娘家的银钱？好处都被你占了，别人都是傻瓜？”

　　他冷笑连连：“谢家除了咱二嫂，个个都是人精里的人精。人家早看出你们的打算了，不活劈你们，你们还想要这要那。”

　　“不……会吧？”

　　宋老头终于数完钱，一激灵回过神来：“小四说的不错，别人看出来了。看出来没撕破脸，就是还认咱这门亲。咱也识趣些，明年给小三说门亲事，给老大过继个儿子。”

　　宋老头一旦做了决定，家里没有人敢反驳。

　　宋老三眼里的光暗淡下去，低下头悄悄做起其他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