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忞闻言心惊,但面上不显,她不着痕迹地躲开王珊的依附,侧脸看向她,只见王珊又是一副可怜兮兮,让人怜爱的神情。
如果不是见识了较多的表里不一,冀忞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沺黎县主见状笑道:“瞧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模样!第一次见面,也不要个好点的东西,一个小香囊就能把你感动成这样!咦?不过——”
沺黎县主站在了冀忞和王珊的中间,挽着二人的手,分别看了又看,忽地笑道:“霞姐姐,你说她们是不是有缘?你说,是不是以后我得改口称呼她们两个为嫂子了?”
王珊面现微红,嗔怪道:“县主又说笑了!要是姑母知道,会责罚县主的!”
沺黎偏头看看王珊,只见王珊俏脸通红,抿着嘴羞涩地低下了头!沺黎大笑!
冀忞心下了然:原来,症结在这里!遂暗暗叫苦:看来我是个盾牌命,前有三皇子,后来是秦远航,现在又是周彪。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桃花运”,咋就这么没完没了!让人憋闷的是,这“桃花运”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算了,虱子多了不怕咬!就让这有影没影的“桃花运”来得更多一些吧!还能咋的!
也不知道周桓用的什么招数,还是沺黎县主移情别恋不再当冀忞是“情敌”的缘故,一改此前不共戴天的态度,跟冀忞、王霞王珊姐妹十分热络,不仅如此,对淮安候府的璟淑雨珗等人也难得地友好。
成冰姣呢,因为在甘泉寺的事情,远远地躲开她们,冀忞觉得成冰姣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从雨珗的丫鬟绿凤的话里,也印证了冀忞的猜测,因此冀忞不敢轻心,随时随地保持着警惕。但是,成冰姣不在眼前晃悠,还是稍微舒服一点。
不过,冀忞并没能安静多久。
“梁东儿梁慧儿拜见沺黎县主,我姐妹一向听闻县主姿容秀美,举止端方,今日见到,实在惊为天人!”
沺黎县主正和王霞说着什么,梁东儿梁慧儿姐妹突然近前福身施礼,沺黎县主被打断,定睛一看,从未见过二人,不仅有些不悦,不过,听二人称赞自己貌美,眼中又一派“花痴”模样,火气顿时又消了大半。
“你二人是何来历,好生无礼!没看到县主在跟我们姐妹叙话吗?”王珊叱责道。
“这位姐姐息怒!”梁东儿刚要开口道出父亲官职名号,梁慧儿忙抢先道:“我姐妹应二皇子府邀约,随成侍郎之女冰姣姐姐一起前来恭贺何妃娘娘生辰。”
梁慧儿巧妙地避开了她不愿意面对的局面,别说是沺黎县主面前,即使是在王霞姐妹面前,她们父亲的品级也是不入流的。
沺黎稍加努力地挤出一个表情,这些曲意逢迎的人一波又一波地让她讨厌,但是她想她今天心情好,对她们态度好点没什么。
“这两位漂亮姐姐想必是郡王妃的侄女吧?果然是风姿妩然,世间少有,今儿可是见到了。”梁慧儿转而迎上一脸不悦的王珊,夸赞奉承跟不要钱一样从嘴里流出来。
拜年话谁都喜欢,王珊闻言果然脸色缓和了许多,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梁小姐,久闻芳名,今日得见,不胜荣幸。”
梁东儿梁慧儿与王氏姐妹分别见了礼,旋即,梁慧儿转向冀忞笑盈盈、眼神闪烁地道:“冀小姐,好巧,咱们又遇上了!妹妹一向博学多才,正好我有一事不明,要请教妹妹,敢问妹妹,无媒无聘,就自称自己是人家嫂子,是不是不知礼仪廉耻?我梁家不敢称世家勋贵,也不敢称是书香门第,不过也知道不知理义,生于不学,似此等不要脸面的女子,不闭门思过,反而到处招摇,岂不是败坏世风!”
冀忞就知道她们“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番指桑骂槐的手笔,不用说,肯定是成冰姣教的。
沺黎有些气愤,如今,沺黎有了易明,不说已经把三皇子抛到了脑后头,也基本成了路人甲。冷静下来之后,发现冀忞也把三皇子当成是路人甲,顿时感到“英雄所见略同”,何况,还有周彪的关系,因此,冀忞现在是她“罩”着的,可是梁慧儿又没指名道姓,而且,沺黎砸吧砸吧嘴,虽然听着别扭,但感觉似乎说得也有点道理。
沺黎想为冀忞辩解一番,又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平时,要打嘴仗,有成冰姣关静秋她们,要动手,有丫鬟们。让她自己上阵,还真是没啥能耐。也不能在皇子府动手打人啊!这点沺黎县主还是拎得清的。
王霞和沺黎不安地看向冀忞,冀忞却没事儿人一样,好整以暇地道:“县主,王家姐姐,那边那朵红色的花儿可是芍药?唐朝的诗人韩愈曾道,丈人庭中开好花,更无凡木争春华。翠茎红蕊天力与,此恩不属黄钟家。以前总觉得诗人有些言过其词,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王霞甚是聪慧,听后笑道:“忞儿妹妹说的不错,韩退之似乎特别偏爱芍药,姐姐记得他还有一首诗: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笼。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想来,芍药花也配得上这样的赞誉。”
冀忞笑道:“姐姐高才,姐姐可是喜欢芍药?县主呢?”
沺黎不知道她们说的诗,不过,她知道这是不理睬梁慧儿的意思,于是装作听懂了很认同的样子道:“嗯,我非常喜欢芍药花,母妃说她和姨母也都喜欢!对了,我家兄长和珊儿也喜欢芍药!咱们一家子都喜欢芍药!”
哼!我哥哥跟冀忞喜欢的花都一样,冀忞的舅母和我娘亲是亲姐妹,无媒无聘又怎么样?心有灵犀懂吧?亲上加亲懂吧?气死你!
几个人人无视的表情让梁东儿梁慧儿很受伤,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梁东儿忍不住了,重重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轻蔑地嘟囔一句道:“怎么跟没爹没娘没教养的一样!”
王霞王珊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原来王盾的正妻自从生下王霞之后就开始缠绵病榻,别说执掌中馈,抚育子女,就是自己都难以照顾自己。而王盾的三个姨娘之中,于氏出身商户,针线女工还可以,但没读过几本书。贾氏是秀才的女儿,生了庶子王健,王健早早地被他爷爷王大学士接过去。贾氏读书稍微多些,可是自从儿子不在身边之后,每日里思念儿子又不敢说,常常萎靡倦怠,甚至精神恍惚,谁敢让她教导几个小姐?
还有一个谷氏,就是王珊的生母。谷氏是王盾随江夏郡王在南疆巡视时候,当地乡绅献与郡王的,郡王转手送给了王盾。谷氏的母亲是汉人,为了生计嫁给了当地土著一个小头领,生下了谷氏。谷氏虽然容貌妖艳,颇有心机,但是,几乎不识字。何况,身上还有异族血统。
不得已,王大学士一直想给王盾找个知书识礼的女子做“平妻”,但是,象王盾这样的条件娶平妻,后宅有点复杂,要求还有点高,也算是“高不成低不就”,一来二去就拖了下来。
如此,梁东儿说“没爹没娘没教养”恰恰地触到了王氏姐妹的逆鳞!
王霞脸色沉了下去,刚要开口,王珊按住她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上前一步,直视梁东儿,眼中有一丝飘忽不定的令人不安的情绪。
梁东儿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又觉得奇怪:我们说的是冀忞,跟你何干?成冰姣告诉我们,王珊也喜欢世子,因为冀忞插了一脚,她最多做个侧妃,万一冀忞不许,说不定只能做个姨娘,因此现在特别恨冀忞。咋冀忞没动静,你王珊冒出来了?王珊,你脑子进水了?我帮你打击冀忞呢!
王珊忽而嫣然一笑,说实在的,王珊的容貌有点妖艳的美,这一笑,妩媚、热烈,甚至有点魅惑,梁东儿瞬间有点失神,冀忞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疑神疑鬼,冀忞从王珊的眼中,看到了:狠厉!
王珊又上前一步,走近梁东儿,一脸天真地笑道:“梁姐姐,你说得对。不过,你见过没爹没娘没教养是什么样子吗?”
冀忞紧紧地盯着王珊,感觉有什么要发生。
王珊抽出一个丝帕低头掩口呵呵笑了几声,然后,王珊抬头,有点惊讶对梁东儿道:“咦?梁姐姐,你的脸上有个脏东西,喏,在这里!”
梁东儿一愣,王珊已经拿着丝帕朝梁东儿的脸上拭去,边擦边柔声地道:“姐姐别动,擦擦就掉了!你一动,范围会越来越大,不好擦,只能去洗脸,那样的话,你的妆就又花了,就不好看了。在皇子府里,个个都花枝招展的,姐姐就是天生丽质,也得给我们这些用了胭脂水粉的一点颜面不是?”
梁东儿听话地不再动,任由王珊一下下地擦拭着,不知为什么,王珊每擦一下,冀忞的心就不由自主地颤一下。
忽然,王珊用右手拿着的帕子停在了梁东儿的左脸颊上,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嵌着两枚亮闪闪的指甲按在了梁东儿右脸上!
从后面或者远处看,象是王珊托着梁东儿的脸!可是,冀忞等人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是两枚指甲是两个非常锋利的刀片!
王珊笑容依旧,目光却骤然变冷:“梁姐姐,别动!这是我外祖父给我的小玩意!我外祖用这个小东西徒手将一条树干粗的大蟒蛇的腹部从头划到尾,完整地剥下了一条大蟒蛇的皮,这张皮就挂在我外祖家的门前的树上,我外祖出门的时候,我外祖母和母亲在家根本无需害怕,因为那条大蟒蛇是远近有名的凶兽,它的皮在那里镇着,跟前的蛇虫猛兽都不敢靠近!”
梁慧儿大惊,刚要喊,被王珊阴狠的眼神吓得生生住了嘴!王珊不屑地扫了她一眼,阴森森地道:“梁姐姐,最好听话别动!你一动,你的脸就毁了!到时候,我就说我不小心用指甲划伤了你,是好心办了坏事,最多禁足几天,你爹爹还能把我怎样?好歹我也是郡王妃的亲侄女!郡王爷是我的姑父,要不我们试试?”
梁东儿颤声道:“不动,不动,你想干什么?你先把它拿开,咱们好好说!”
王珊用帕子给梁东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冷冷地道:“我们这些没教养的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是我听到了不顺耳的也会生气!而且我一旦生了气,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梁姐姐,你记住,我这个人,不会吵架,也不想吵架,我只会动手!还可能——下死手!或者,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