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寺的风波很快就没了声息,就象一个小石子抛进了湖里,起了几个水花,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冀忞回府后告诉自己身边的丫鬟们:绝口不提甘泉寺里发生的事情。而令她不解的是:竟然没有从袁姨娘和雨珗的口中传出来风言风语。
冀忞猜测可能雨珗嫉妒她的“好运”,有意不告诉别人,免得众人艳羡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再有,成冰姣也会警告雨珗不得乱说,毕竟这事情容易越描越乱,而她的计划没有得逞,也不值得炫耀。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二皇子妃何氏的生辰,举办家宴,邀请京城一些贵女参加。据说,何妃一再说这是“家宴”,因此这次赴宴的贵女不是泛泛邀请,主要是多少与皇室沾亲带故:皇亲国戚自不必言,还有,比如冀忞,拐着弯能跟皇室搭上边的。
福艳和冰儿分别从自己主子了解到了赴宴的名单,一股脑地传递给冀忞。其实这些人中,冀忞不熟悉的占多数。那几个熟悉的如成冰姣、梁东儿梁慧儿、徐岚儿等也都在邀请之列。
淮安侯府呢,因为奉旨抚养冀忞有功,也因为此时冀忞已经正式拜洪培菊为“义父”,侯府与皇室也有了牵连,因此,美琳雨珗等也在被邀请之列。
而有些出乎冀忞意料的是,舅妈的侄女也在被邀之列。她们的父亲是舅妈同父异母的弟弟、王大学士的嫡长子,吏部员外郎王盾的嫡长女王霞和庶长女王珊。王珊长冀忞一岁,王霞与冀忞年龄相仿。
冀忞听闻这样的名单,唇角微微勾起,她怎么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何妃生辰那日,冀忞早早收拾好,范定艳没有被邀请,很是不放心,特意早早来相送。
冀忞嗔怪道:“范姐姐,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么早跑来做什么!”
范定艳眉头紧锁,见身边只有柳儿和冰儿(绿石),遂低声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哎,我可跟你说,你小心点,这次不是虎口,就是狼窝。嘟嘟昨天晚上吃坏了肚子去茅厕好几次,就听到雨珗的丫鬟绿凤跟什么人说,这次你们小姐自己做吧,别找我们小姐了,上次险些害了娘娘!我们姨娘吓坏了,要满门抄斩的!你说,是不是又要有什么幺蛾子!”
冀忞心如止水,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她都麻木了,这些人害别人,有着使不完的力气,至死方休!
但是,她怕范定艳担心,又要让她带着那条小蛇,她实在是不舒服,唉!
冀忞于是笑道:“哎呀,谢谢姐姐!也谢谢嘟嘟!多亏姐姐来告诉我,要不我说不定会吃大亏呢!放心吧,我有了准备,不会轻易让她们得手的!”
范定艳眼波流转,冀忞怕她坚持,忙握住她的手,:“姐姐,你担心我,我知道,但是,我有绿石为我准备的药囊,还有试毒的银钗,不会有事的。我对你的小蛇不熟悉,总是提心吊胆,反倒添乱。”
范定艳叹口气道:“我也猜到了。”也不再坚持。但是,却拿出一个小香囊,小心地塞到了冀忞的袖子里,又趴在冀忞的耳边嘀咕几句。
柳儿和冰儿(绿石)只见冀忞的神情先是惊讶,接着,若有所思,最后,最后,竟然,哈哈大笑!
二人对视一眼,心道:范小姐这是要在皇子府闹哪一出?
冀忞和侯府众小姐距离二皇子府一段距离时候就远远下了马车。二皇子府,府门大开,宾客陆陆续续进入府中。
众人报上名号,就有丫鬟引领往府里走去。
二皇子府煞是富丽,但是冀忞一路目不斜视,并不流连。七拐八绕就来到一处庭院,花团锦簇,颇有些眼花缭乱。
冀忞一眼就看见六七个人簇拥着的何妃。何妃装饰颇为简单,一袭王妃正装,头戴五尾凤钗,彰显着身份即可。虽然容貌不是倾国倾城,也不刻意华贵,但是通身的气派令人肃然起敬。
印象之中,何妃应该不到三十岁,但是,冀忞从她的神色中看到了沧桑,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冀忞觉得何妃的头发有点枯黄——做皇子妃劳心劳神,也是不易。
做世子妃,就容易?唉,就是侯府的夫人也是不易啊!否则,杨夫人又何必长居佛堂。冀忞忽然想到这一层,脸竟不由自主地有点微烫。
正胡思乱想之间,只听见一声饱含深情且“高亢”的声音从身边想起:“三弟,你怎么才来,想死为兄了!”
身后又传来一声哽咽:“二哥,二嫂!小弟有礼!”
略微惊愕间,冀忞只见一身材高大有点肥胖的男子匆匆从庭院里面的大厅里快步走出,另一个男子身材颀长、人如秀竹穿过庭院快步上前,伏身要拜,却被胖男子一把扶住!
然后一胖(其实也不是特别胖,但是跟来人相比,嗯,是真胖!)一瘦两个男子……热烈相拥!
冀忞目瞪口呆:胖男子是二皇子,另一个,冀忞咽了一下口水,是三皇子!
天地良心,冀忞发誓绝对不是垂涎三皇子美貌!而是,被这兄弟两个雷得是外焦里嫩,口干舌燥!
大哥,前世,你们你死我活,好不好?就是今生,你俩也是剑拔弩张啊!
这也太夸张了!
二皇子轻拍着三皇子的背道:“三弟,你又瘦了!是为兄的错,为兄没有照顾好你,你这样,张母妃也不会安心的!三弟,哥求你了,以后常到二哥这里来,这里也是你的家!我知道你跟张母妃都喜欢西域的饮食,特意买了个胡人厨子,三弟要是喜欢,你就随时来,把厨子带走也行!”
有的贵女眼中闪过惊讶,京城达官贵人喜欢美食上面既要讲究,也彼此攀比。因此,家里平日备着好多个会不同特色菜式的厨子。
一个普通厨子要一千两,一个胡人厨子,至少要两千两,如果能熟练掌握中原话的胡人厨子就更贵了!
二皇子对三皇子可真是事无巨细,关心备至啊!
三皇子道:“二哥费心了!谢二哥惦记!弟一直思念母妃,也记得母妃的教导,要多与二哥亲近。二哥受父皇倚重,公务繁忙,不似弟闲人一个,弟也不敢打扰,其实,弟一直惦记着二哥,弟这次特意命人从江南买来一些雨前茶,又特意去辽东买来千年人参,希望二哥二嫂喜欢。”
“喜欢,喜欢!”二皇子忙道:“三弟给的,必然都是好的!就是毒药,为兄也甘之如饴!”
何妃用手帕擦着眼睛,身边的人啧啧赞叹二皇子和三皇子兄弟情深,且情比金坚,冀忞顿时觉得自己这番心思真是不合时宜。
侧妃邹氏眼中含泪,盈盈上前劝道:“二位殿下,今儿是姐姐的生辰,是高兴的事儿,您二位快别在这里站着了,还有来为姐姐祝寿的各家小姐们呢,她们怕是都累了,咱们去厅中叙话可好?”
二皇子和三皇子旋即从善如流地松开拥抱,但是二皇子一只手擦着眼泪,另一只手却还是紧紧地握着三皇子的手不肯松开。
三皇子也顺势亲密地紧紧挨着二皇子,俊朗的容颜泛着欣喜,双目光芒万丈,犹如漫天洒满了琉璃般华艳夺目!
忽然,只听何妃的目光向前凝住,喃喃地道:“殿下!”
冀忞顺着何妃的视线转身望去,只见,在众人后面,五皇子正呆立在那里,张开微颤的双手,泪流满面,一步一步,缓缓向二皇子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