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晓涛话已说完,躬身告辞,行至门口,忽然转过身来,对秦秀域笑道:“国公爷,晓涛此次前来,之所以笃定国公爷会饶恕晓涛,其实,晓涛还有一个依仗。”
秦秀域眼中略有疑惑,凝神直视。
宁晓涛道:“晓涛赌国公爷对我姐姐没有忘怀!”
秦秀域皱眉,冷冷地道:“宁公子慎言!”
宁晓涛又是春花灿烂般地一笑:“国公爷不必惊惶,姐姐离开京城那日,晓涛看见国公爷骑一白马,远远眺望。国公爷不高兴,只当晓涛什么都没说。告辞!”
宁晓涛一只脚踏出门槛,又收了回来,背对着秦秀域道:“国公爷,晓涛还有一言,不吐不快,还请国公爷多多留意洪逑滨,他换走我手中的药酒,以身犯险,绝不是无意为之。淮安候老谋深算,怕是也有所图谋。该不会是向国公爷献投名状吧。”
秦秀域不置可否地地道了一声“不送”,目送宁晓涛飘然而去。思绪回到了那个春日,他骑马与一马车相遇,忽然,车帘掀起,一张明艳绝伦的脸庞映入秦秀域的眼中。一霎间,只觉得万花失色,星月无光。
后来,秦秀域知道这个女子是“京城双艳”之一的宁晓香,秦秀域一见倾心。可是,老秦国公断然拒绝跟宁国公府结亲。因为当时,宁国公明确表态支持二皇子,请求皇上立二皇子为太子,理由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但秦国公认为,皇上春秋正盛,皇后也身体康健,将来有嫡子也未可知。秦国公府只忠于皇上和未来的太子。作为臣子不能过多参与皇家决断,因此秦国公府对任何皇子都一视同仁。
秦秀域作为世子,必须服从家族利益。后来,宁晓香腿摔坏,妹妹进宫,一路扶摇直上,两家矛盾更深。暗探报告秦秀域:宁晓香为了不进宫,故意摔出马车,摔折了腿,而且伤好后一条腿有些跛。因宁晓香没能进宫,又身有残疾,再不能嫁进高门联姻。宁国公大怒,要将宁晓香远远送出京城。
秦秀域闻言策马追出城,只远远看见载着宁晓香的船缓缓离去,从此再没有宁晓香的音信。他也不敢再去打听,一是怕给她带来麻烦,二是打听了又怎样?他们已经再无可能。
曾经,秦国公府担着为送自己女儿进宫而害宁国公府小姐受伤的恶名,老秦国公是不在意,流言从未停歇,只要有必要,随时随地会有流言,也随时随地会消失。秦秀域则是不愿意深究。内心深处,觉得如果这样,可以帮到宁晓香,他愿意被世人误解。就算是他为宁晓香做了一些什么。
即使她不知道,即使她不在乎,秦秀域也心甘情愿。
秦秀域收回思绪,想起秦远航带着詹太医的药方和药材去探望洪逑滨,回来后,秦远航禀告说洪逑滨对药方和药材赞不绝口,洪逑滨一直说自己的脾胃不好,还贪吃很多没吃过的西域酒食,对秦国公府和詹太医感激不尽。让秦远航给秦国公和詹太医带来了很多回礼。
秦秀域闻言沉吟不语。
冀忞从齐府小姐及笄礼上回来后,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生活。侯府的小姐本来跟冀忞走动不多,齐府的事情让她们跟冀忞又多了一层隔膜。就连侯府的丫鬟婆子们都有意无意地躲着冀忞,躲着丹桂苑。
潘嬷嬷和贵姨娘听闻冀忞在齐府的经历,忧心不已。尤其是,府内的一些丫鬟嬷嬷们纷纷议论,说“镇远将军小姐惹是生非,不知道宽厚待人,结果处处树敌,得罪了关侍郎、成侍郎家的小姐还好说,竟然得罪了沺黎县主,难怪广宁世子都不来侯府了。”
“是啊,你说你去参加人家相府小姐的及笄礼,多大的抬举,你就不能忍着点,你忍着的千般委屈,人家齐府小姐都看在眼里,自然记在心上,以后还能少了你的好处?说不定把你许配给齐大少爷也说不定,这样,人家大少爷哪里敢娶她?”
柳儿和小红气呼呼把这番话学给冀忞听,冀忞打了个哈欠,抻着懒腰道:“无妨,没听说过哪个金龟婿是靠忍气吞声钓来的。”
袁姨娘更是一阵风似的跑到丹桂苑,跟贵姨娘和潘嬷嬷掏心窝子地说:“妹妹,嬷嬷,你们可别怪我多嘴,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忞儿小姐就这么毁了!”
小红用手紧紧抓住柳儿的手,使劲模仿着袁姨娘的神情,柳儿被抓的直咧嘴,不知道是被抓疼了,还是被小红硬挤出来的表情给“膈应”了。
柳儿打着激灵道:“俺们小姐咋的了?不就让别人家吃别人家一顿饭吗?啥毁不毁的,至于吗?”
冀忞心道,这肯定是被清姨娘鼓动来的,不过,清姨娘没这脑子,十有八九是卓姨娘给添油加醋了。至于卓姨娘,谁让的?
小红对自己的表演很自信,对柳儿的不配合很不满,松开了手,拿起帕子学着袁姨娘掩面假装喝了口水:“你们说说,人家三皇子让忞儿小姐称呼自己表哥,忞儿小姐竟然拒绝,这不是给脸不要吗?”
柳儿“哼”了一声:“俺们小姐脸可没那么大,俺们小姐也不是猴子,这里竖个杆,那边就往上爬,猴子掉下来摔不死,俺们小姐行吗?合着她袁姨娘在杆子底下垫着俺们小姐?”
小红不理她,一甩帕子,一皱眉,继续表演:“然后呢,说人家关小姐是“狗”,哎呀,闺阁女子怎么能骂人呢!这一句话,就让人家看不起咱们了!这哪里是大家闺秀的做派!这不是市井泼妇嘛!”
冀忞心中冷笑:“骂的轻!”要是算上前一世,挠死她也不解恨!
小红又道:“成小姐的丫鬟是贴身的丫鬟,在侍郎府也是半个主子,成小姐那么求她,她都不开面,哎呦呦,我的妹妹,这可怎么好!出去一趟,把人得罪个遍!”
柳儿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旸旭县主帮我们小姐,难道我们不领情?”
小红道:“潘嬷嬷就是这么说的,不过,袁姨娘说,交下一个旸旭县主,得罪了那么多的人,不划算。再说,旸旭县主初次见面就这么帮小姐,指不定打着什么鬼主意,说不定没安好心。”
“什么划算不划算!不安好心又怎样?依我看,人生在世,何必委委屈屈!就应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快意恩仇最重要!难不成被人欺负死了,做着鬼还替人数钱?冀忞小姐惩恶扬善,不畏流言,令小女子着实佩服,今冒昧登门,还请冀忞小姐不要见怪”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环佩叮当之间,一个绿衣女子迈步进来,一双秀目顾盼神飞,满面笑意真诚而张扬,毫不掩饰。
该女子进来后盈盈福身下拜:“范定艳拜谢冀忞小姐对家父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