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静谧,仅有洪充容和黎修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冀忞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也睁不开,看不到二人的表情,但是她能想象得出来,黎修容将是多么的惊愕!
门外响起轻轻的扣门声,有一个清脆女声恭敬地道:“启禀二位娘娘,淮安候府雨珗小姐求见,雨珗小姐想陪冀忞小姐一起去进香,不知二位娘娘恩准否?”
冀忞内心一动,雨珗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了?
洪、黎二人对望一眼,黎充容有些惊惶:“姐姐,怎么办?淮安候府来要人了!”
洪充容哼了一声,不屑地瞪了黎充容一眼:“怕什么!别说我们把冀家丫头留下了两、三个时辰,就是留她一夜,她一个淮安候府的庶女,又能把本宫怎样?”
洪充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妆容:“走,咱们去应付一下!”
黎修容为难地道:“姐姐,我就不去了,我有点心慌,担心被那个丫头一追问,说露了嘴。”
洪充容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撇下黎修容自行走出门。
冀忞听到洪充容对门口的侍女道:“随本宫出去见见这个雨珗小姐!”随之,二人脚步声渐渐远去。
黎修容有点不安地在冀忞附近走来走去,忽然,“扑通”一声,摔倒在冀忞的脚旁!一只手臂重重地拍在冀忞的脚背上!
冀忞闻道一股淡淡的异香,她勉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门轻轻打开,两个女子闪身进来!
竟然是成冰姣与她的侍女树莓!
只见二人皆是村妇打扮,看起来象是前来进香的普通女子。
树莓扫了一眼屋子,低声惊呼道:“小姐,还有一个!”
成冰姣走近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怎么没跟着出去?蠢货!罢了,既然她命该如此,就在这里给冀忞陪葬吧!”
树莓有点不安地道:“小姐,看她的服饰,怕是宫里有身份的,这么做,娘娘会怪罪的!”
成冰姣冷哼一声:“寮房失火,她自己命短,没跑出去,能怪谁?”
树莓悄声又道:“小姐,咱们只是想烧死冀忞,把别人拉进来一起死,万一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成冰姣“啐”了一声,阴森森地道:“这个时候了,你难道想收手不成?好吧,你走!你不忍心,你就把这个宫里的女子一起带走,留我一个人烧死冀忞!不过,树莓,你别忘了,是你心心念念要亲手烧死冀忞的!是你怂恿我,接近雨珗,趁着进香的机会,害死冀忞!也是你,亲自置办的麻油火烛,你别以为你不动手,你的手就是干净的!”
树莓赶紧跪倒在地:“小姐息怒,奴婢不敢!奴婢是担心小姐烧死宫里的人惹上麻烦。既然小姐心意已决,树莓绝不违背!”
成冰姣扶起树莓道:“放心吧,咱们不会有事情的。是雨珗那个傻瓜把洪充容她们引出去的,有谁会知道是咱们干的?如果怀疑,也只会怀疑几个皇子!”
主仆二人在屋中洒了很多麻油,走近冀忞时候,树莓忽然看到冀忞手边的瓷瓶,血还在一滴滴地掉入瓷瓶中。
树莓奇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成冰姣看看想了想道:“肯定是在逼供,她们想知道冀忞的那个什么秘密!幸好咱们下了手,要不然,她们把秘密拿到了,立了大功,就没有咱们什么事儿了!”
树莓手中不停,点头道:“是啊!可是小姐,冀忞死了,二皇子那里也不知道是咱们干的,说不定还认为是雨珗干的,咱们也得不到什么啊!”
成冰姣慢慢舒口气:“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冀忞成了香饽饽,都在抢她,我虽有兄长,别说我没有办法让我兄长去求亲,就是去,也没有胜算,徒留笑柄。即便天上掉了大馅饼,圣上为我兄长赐了婚,冀忞也未必能任由我们摆布。要不,二位娘娘何必如此死乞白赖地把冀忞诓来,用这样下作的手段进行逼问?”
冀忞内心焦灼,闻到的麻油味道越来越重,可惜除了比黎修容能听到主仆对话外,什么都做不了!
冀忞顾不上害怕,心下凄凉:难道自己这一世要命丧在成冰姣和树莓这主仆手里?
眼睁睁地,冀忞看着成冰姣主仆二人悄悄走出门,临走前,二人向屋中扔了些火烛,火势越来越大,烟熏火燎中,冀忞连迷带呛,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
忽然,浓烟中,一个身影向箭一样从窗子“射”了进来!
冀忞一惊,随即晕了过去!
“影子”来到冀忞跟前,仔细看看,随即,用手象拎个小包一样拎起冀忞,又“射”出了窗子!
冀忞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两张张熟悉的脸:冰儿(绿石),周桓的妹子远容。还有两张不熟悉的脸:一个丫鬟打扮,应该是远容的丫鬟,还有一个,竟然是寺庙门前那个乞丐婆婆!
冀忞有点摸不到头脑,茫然地看着几个人。
远容见状悄悄附在冀忞耳边道:“洪充容她们要害你,这位婆婆救了你,她是我兄长的师父,我称呼她为玉婆婆。”
冀忞闻言,挣扎起身,向玉婆婆福身下拜:“谢婆婆救命之恩!”
玉婆婆坐在一旁,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用谢我,是周桓那小子让我救的!嗯,不过,这小子眼力不错,你这孩子,有个善良的性子,就是没有周桓,既然让我玉婆婆碰到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的好孩子被人害了!”
远容闻言不解,略一蹙眉,但没说什么。冀忞心知玉婆婆指的什么,此时此刻,也不必多言,以后自有分明之时。
冀忞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远容,我记得寮房内起了火,后来怎样了?”
冀忞担心多生事端,故意隐去了成冰姣主仆放火的事情。
远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婆婆说看到有两个人出来后,里面就起了火,但是没有见到你出来,于是就冲进去把你救了出来。后来外面人看到了起火,很多人都赶去救火,很快就把火扑灭了!听说,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黎修容,听说昏在里面,没被烧到,但是救出来醒了之后,又晕过去了。另一个身上被烧伤了一些地方,目前还晕着,还不知道是谁。”
冀忞有点糊涂:自己被救出,里面应该只剩下黎修容啊!
冀忞不便多问,便只道:“火没烧起来就好,没伤到太多人就好。”
二人正心有余悸地聊着,忽然,只听“扑通”一声,远容的丫鬟跪到了地上,众人望去,只见她双膝跪地,左手捂着额头,额头顺着指缝流下一股鲜血!
“啪”!随着一股疾风,一个硬物重重地打在丫鬟的左手背上,丫鬟吃疼,放下了手,额头血顺着眼角和脸颊流淌下来,看着有些瘆人!
冀忞和远容顺着硬物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玉婆婆悠闲地喝着茶,一只手里还揉捏着一粒石子!
玉婆婆为何要打远容的丫鬟?
远容一见,忙上前道:“婆婆,可是我的丫鬟得罪了您老人家,远容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玉婆婆冷冷地道:“她刚才借口出去打探消息,然后悄悄向寮房中扔了些火油,还把这个浸湿了扔在门口!”
玉婆婆把一个白色的香囊扔到了地上,冀忞捡起来一看,倒吸口冷气:这是一个雪缎缝制的香囊,上面绣着一朵芙蓉花!远容素日最喜欢芙蓉花,远容的帕子上如果没有名字,就一定会是一朵芙蓉!
这个丫鬟,要陷害远容!
远容脸色微变,伏身道:“婆婆,是我管教不利,求婆婆看在兄长的面上放过她!”
玉婆婆面无表情地道:“世子让我救人,让我给害人者一点教训,却没有让我杀人,里面的人可以自求多福。但是,想让我做螳螂,她做黄雀,她也不看看她配不配!当年,老婆子我纵横江湖的时候,人家送我的什么“鬼见愁”、“俏罗刹”这些名号,我师父都不满意,最后给我选了这个“玉面阎罗”,既然,她要见阎罗,我岂有不应之理?”
这是要杀人的节奏啊!冀忞暗暗心惊,不知道该怎么帮远容。
远容伏地不起:“婆婆,雨梅冒犯婆婆,确实该死,但是,她是我母妃刚刚送给我的丫鬟,以前一直侍奉母妃非常尽心尽力,如今陪我进香之后就死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向母妃交待。恳请婆婆看在远容在王府安身不易,免我兄长费神,饶过雨梅这一次,远容叩谢大恩!”
冀忞心下不解,这样吃里扒外的奴才,保她何用,何况,背主忘恩也罢了,还加害主子,死一千次也不为过!
可是,看着远容真是不想雨梅死,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远容一向行事妥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冀忞想了想也陪远容跪了下去:“婆婆,这个叫雨梅的丫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之是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搞点阴谋诡计,不料她手段实在拙劣,让婆婆一眼看穿!好在没有酿成大祸。婆婆,她既然是远容的丫鬟,就恳请婆婆交于远容自己处置吧。无论如何,远容是郡王府的小姐,总不能让她带着尸体回王府。”
玉婆婆双眉一挑,冀忞忙又道:“我知道婆婆是担心雨梅再加害远容,冀忞有一想法,婆婆听听可好?”
玉婆婆闻言饶有兴味地看着冀忞,只见冀忞起身走近玉婆婆,悄悄地耳语几句,玉婆婆竟然面露喜色!
雨梅不知要怎么被处置,正迟疑间,只见,玉婆婆忽地一抬手,石子直中雨梅一侧脸颊,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随即,冀忞向冰儿(绿石)示意了一下,冰儿(绿石)上前,快速地朝雨梅口中塞了一粒药丸,然后,一捏喉咙,药丸“骨碌”咽了下去!
冀忞看向愤怒而惊惶的雨梅,淡淡道:“你妄图栽赃陷害,本应该就地打死!但是远容心善,不忍你死在此地,也免得污了寺庙这清净之地。如今,你已经服了广西当地一种剧毒药物,名唤“无骨丸”,如不按时服用解药,你身上的每一块骨头就会慢慢化掉,先是脚,后是腿,接着是胳膊,最后是你的头,慢慢看着你自己的身子一点点地软成一滩泥!看你还怎么害人!”
冀忞眼含笑意,步履轻盈,声音温柔,落在雨梅的耳中,却说不出的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