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清阁
建威将军府。
李兰心立于将军府前,实实在在地被震慑了。只见将军府门口镇石狮两座,狮口大开,嘴中含龙珠两颗,威武而雄壮;其门开四间,坐北朝南;门前站岗四人,皆铠甲裹身,持兵器立之,使人望一眼蓦然生畏,再望一眼敬而远之。
抬手看一眼手中的告示,李兰心想,她是来治病救人的嘞,将军府的人见了她定然会恭恭敬敬地请她进去。
她满心欢喜地上前去,可还未等她靠近,门口站岗的侍卫便持长矛拦住了她的去路,口中喝止道,“站住!将军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李兰心吃了闭门羹只觉心里憋屈,她抬起手中的告示嘟起嘴道,“我是揭了告示来将军府看诊的。”
两个侍卫互相对望着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眼里满是疑虑,其中一个侍卫依旧保持阻拦的姿势看着她问,“你是外乡来的吧?”
“是的。我是从……”李兰心想起昨日巷子里那中了蛊毒而自杀的年轻男子,硬生生把“湘西”两个字给吞回了肚里,“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两个侍卫同时将长矛收回,依然严肃的脸上稍微有了几分颜色,“将军府不允许女子出入,你请回吧。”
太医院不招女医官,将军府也不收女郎中?
李兰心此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愤愤不平地道:“京师乃皇家重地,却为何一度歧视女子?况且这上面也未作明示说女子不得揭告示,男子能看病问诊,女子却为何不行?”
两个侍卫知她是外乡女子不清楚将军府的规矩,也就没有怪罪,只是浅浅阻拦道,“姑娘还是请回吧,我等只是按照将军府的规矩办事!”
将军府的规矩就是轻视女子?
李兰心有苦难言,总不能往里冲着进去死皮赖脸地给人瞧病呀,她哭丧着脸杵在原地,这些个京师里的大官规矩可真多!
“发生了何事?”一袭白衣款款而来,是个书生模样的人从将军府内走来。
侍卫立刻让开道儿并拱手作揖,“秦大人,这位女子揭了告示说是要给三公子看诊,小人这就将她打发走!”
书生从侍卫让开的道儿走过来,在看到李兰心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走向她,“姑娘是个郎中?”
“正是。”李兰心抬头挺胸站立着,见了将军府出来的大人也不知道行礼,却将告示在他面前扬了扬,一脸的不屑,“可你们将军府规矩太多,不许女子进入。”
书生脸上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他上下打量一番李兰心,这个外乡来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相貌谈不上出众却也算得上是温柔可人儿,一身的乡野气息却眼神纯净如泉水,在提到自己是“郎中”时满脸自信,想来是有些本事的,不如就让她做那个打破将军府规矩的第一人!
“姑娘,是我将军府怠慢了贵客,你既是来替三公子看诊的,快请进!”
书生邀请李兰心入府,却把两个侍卫吓得脸色煞白,连同门口另外的两个侍卫一块过来阻拦,“秦大人使不得!将军若是知道有女子进入府中,我等兄弟四人恐人头不保!”
人头不保……难道于将军是个凶狠残暴随手取人性命之人?可昨日见到的于将军却是正义凛然呀。
李兰心半信半疑地看向书生。
书生不以为然地回应李兰心一个笑容,随后挥手示意侍卫让路,“若将军怪罪下来,就说是我逼迫你四人让路,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担负!”
侍卫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只好悻悻地让开一条道儿,然后眼睁睁看着秦大人把一个女子领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四个站岗值守的侍卫在看着李兰心两腿迈进将军府的那一刻,就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走在黄泉路上的模样……
从大门进入之后,书生就领着李兰心走上西北角的一条长廊,长廊下面是水池,池子里种满了荷花,因为入秋的缘故天气渐凉,虽有几朵粉色的荷花傲然挺立,荷叶却早已显露出枯萎姿态。池子边上是一座座假山,大约一人多高,弯弯曲曲见不到头,里面定然深的很。
长廊很长,李兰心跟着书生走了一刻钟才看到了长廊的尽头。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仆人,连只飞禽走兽都没有。
书生把李兰心领到三清阁的偏厅。
厅内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几张桌椅,虽然打扫得一尘不染,也比湘西县太爷家的会客厅要贵气,却不像是将军府接待贵客的地方,否则为何要从角落里的长廊走进来。
将军府果然轻视女子,连给三公子看诊的郎中都不请去正厅,只来这偏厅等候。若不是李兰心对将军有所图就是请她来她都不愿意来的。
书生看出了李兰心脸上的不满,为表诚意他请李兰心落了上座并有意引起她的好奇,“姑娘可知道这三清阁是谁题的字,这‘三清’又是何意?”
你将军府规矩这么多又这么多人,我哪知道是谁题的字?不过这字还挺好看,比爷爷写得还要好。
李兰心眉头紧锁,不以为然地只管盯着书生看,随后摇了摇那抬起的头。
“这是我家将军题的字,所谓‘三清’,一、清贪官污吏,二、清奸逆小人……”书生的话说一半,最后“一清”停在了嘴角,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李兰心。
李兰心像听书一般正听得兴起时,说书先生却来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她不高兴了,“那还有一清呢,是清谁?”
书生豁然一笑,意味深长地只顾看着她。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走进三清阁,他进来的第一眼便是冲着李兰心望去,在确认了其女子身份时露出了跟侍卫一样恐惧而惊慌的眼神,随后立刻对书生作揖道,“秦大人,将军有请!”
书生视管家的无奈于不顾却还是一脸的笑容,他微倾前身以视礼貌,却转而对坐在上座的李兰心问道,“还不知姑娘闺名?”
“李兰心,蕙质兰心。”李兰心不理会书生的繁文缛节,只顾坐在上座上回话。
管家看她如此无礼,心里纵有万般不悦此刻也不敢多说一句,只恭敬而不安地立在一旁。
“蕙质兰心……好名字!兰心姑娘,你先在此稍坐片刻,我与将军通报一声。”书生向李兰心微微颔首,随后出了三清阁。
堂堂提刑按察使秦大人,居然对一个蛮横无礼的乡野丫头如此客气,老管家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女子更为好奇。然而此刻他得先把将军交待的事儿做好,否则天知道将军会不会一怒之下将放此女子进来的侍卫军法处置了,那里面可有他的亲儿子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