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老奴会些医理
“就在东城门外的破庙里。”
她毫不犹豫,“带我去。”
月檀诧异,“您不是说逛街么,怎么……”
“今日时辰尚早,出趟城也不会太晚,放心吧,”她笑着摸了摸月檀的头。
月檀实则也对掌柜的遭遇感到同情,只是想到完出城,还是有所顾虑。
即便外头的人,认不得她家主子的郡主身份。
可好歹身份不俗,就怕遇上什么不测。
她也知道月檀在担心什么,只道:“今日我就是想去看看,不会闹出什么动静,你要不放心,那咱们就先回府,带上人手再去?”
月檀这才点头答应。
于是,二人便带着小学徒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小学徒的羊肉串儿都紧紧攥在手中,未曾松手也舍不得吃。
她看着面前小学徒一脸茫然,又不敢多问。
便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小学徒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她,复又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只嗫嚅道:“小的……小的叫立果。”
“名字倒很可爱,”她说着,又看了眼立果手中的羊肉串,“吃吧,等会儿我会叫上大夫一道去见掌柜,你得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对吧?”
立果这才想通了一般,大口吃了起来。
流落许久,眼前的立果一身脏污,但好在她能忍受,月檀也不是那般计较之人。
等到了郡主府前,马车停下,月檀付了银子,先行进府打点。
她带着立果从马车上下来,看门的小厮阿良见了,立刻上前:“郡主,您这是……”
说着,瞅了眼跟在她身后的立果,“从哪儿捡来的乞丐啊。”
阿良是自打立府便在的“老人”了,也算是熟识。
晓得自家这位郡主是个软柿子,见莫名其妙带了人回来,自然奇怪。
“去备两辆马车,再请个大夫去花厅候着,”她没有理会阿良的好奇,只是开口吩咐。
立果一听眼前人是郡主,立刻就傻了眼。
方才没仔细看,此刻抬头去看匾额,才见上头赫然“郡主府”三个大字。
登时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她前脚想进门,发现后脚没了脚步声,便回头去看。
正瞧立果傻乎乎望着郡主府的匾额发呆。
“立果?”她柔声道。
立果年纪不大,骤然得知看她的身份,又这反应也实属平常。
立果闻声看她,又像是忽然反应过来。
立刻跪下叩头,“小的见过郡主。”
璧国从来都只有一位郡主,便是眼前的这位奚长宁。
饶是立果年纪小,也早有耳闻的。
如今头一回见着活的,当然万分惶恐。
她见状却哭笑不得,看了阿良一眼。
阿良也惯会看人眼色,忙上去把着脏兮兮的小乞丐给拉了起来。
“跪在这郡主府门前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郡主欺负你,”阿良虽有斥责之意,但语气还算温柔。
立果依旧诚惶诚恐地站着,也对她愈发不敢直视。
“愣着做什么,进来呀,”见立果迟迟未动,她便温言提醒。
可立果只躬身站着,格外卑微,“小的,小的一身脏污,恐怕不配踏足。”
“你不想赶紧收拾了去见你家掌柜的?”她倒也没有强制,只是柔声规劝。
果然,一听掌柜的,立果也顾不得配不配了,连忙抬眼便她看来。
她只是浅浅一笑,便转身。
月檀已经差人备了热水,这会儿正出来,见她才带着立果而回,便又立刻带立果去了厢房沐浴。
这时候,舒嬷嬷就来了。
见着她的时候,舒嬷嬷还是那般正经模样,面前没有笑容,却格外恭敬。
“舒嬷嬷今日无事?”她开口问。
舒嬷嬷颔首,“老奴只消等郡主回府便是。”
“就不问问我去干嘛了,为何带了一人回来?”她盯着舒嬷嬷的脸。
舒嬷嬷好似猜到她想察言观色,竟忽然抬头,“郡主希望老奴问吗?”
这话反倒把她给问住了。
希不希望的,她压根儿没想过,左右都不过只是试探。
若舒嬷嬷真问了,她反而没这么好奇,也犯不着试探了。
见她没回答,舒嬷嬷又道:“老奴本就是来伺候郡主的,自然恪守本分便是,郡主想让老奴做什么老奴便做什么,郡主不想老奴做的,老奴也不会做。”
这话让她陷入沉思。
是她小人之心,太过于警惕了?
“舒嬷嬷曾伺候过先太后,却并非近身宫婢,又为何不在家中养老呢?”这一点她也是忽然想到的。
宫女到了年纪,若非被贵人留下,或是有了官职,便是宫中也不会要上了年纪不便做事之人的。
算一算,伺候完先太后,舒嬷嬷年纪也不小了,缘何不出宫,还依旧留在宫内。
若不是如此,也不至于还犯错进了奴库。
若舒嬷嬷已经出宫,这个年纪便该在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了。
就算想寻门营生,也应当已经在高门做了管事婆子。
又何止于这般。
况且,为何独独就被百里昭安排入郡主府了呢?
“老奴无亲无故,不想出宫,”舒嬷嬷言辞大方,想是丝毫不曾对她有所欺瞒。
“陛下就只是让你来照顾我?”她问。
“是伺候,”舒嬷嬷强调。
“为何?”
她小时候在长宁宫也是有过一个嬷嬷的,只是后来听说,那嬷嬷回乡了。
至此,长宁宫便不再有管事嬷嬷。
但她也不傻,在宫中这些年来,该小心的,该防范的,她还是很到位。
身边有月檀,府上也有粗使下人,已经够了。
又何必再寻个嬷嬷来,难道是怕她被人暗害了不成?
“老奴会些医理,”舒嬷嬷道。
此话一出,的确让她有些诧异。
会医理,这在宫中不是好事啊。
遇上会医理的宫人,个个都恨不得隐瞒到死。
手底下的人若是有一个会的,都不敢声张。
这不仅关键时刻能保命,最重要的,是可以借此以谋他人性命。
所以宫中虽说并无明文,但众人也都知晓,懂医理的奴婢要不得。
低位者手底下若是有,保不住那是自然,指不定还会被扣上个心怀不轨的帽子。
高位者,借此欲谋恶事,定然引得宫中不得安宁。
所以舒嬷嬷这样的身份,一旦被人得知,便只有一个“死”字。
既然如此,只身为先太后宫内无关紧要之人,也明白自己身份的特殊,又为何不离宫。
就因无亲无故吗?
“舒嬷嬷,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