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百里昭给的实在太多了
况且,谣言而已,她身上也是不少,若都这样在意,她岂不是不用活了。
见她沉默不语,百里昭脸上的怒气又回来了。
捏住她下颚的手劲也重了几分,“你,就这般不在意?”
她仰头望着百里昭,看百里昭眼隐现的赤红之色,忽然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好像每每他动怒至极时,眸中之色就变了。
又墨转赤不过须臾之间。
或许旁人未曾注意到这点,至多是见他杀人之时,便只会以为他不过是杀红了眼。
可这两次面对她,百里昭难不成——动了杀心?
不对,他若真的想杀了她,何必等到现在。
愣神之际,百里昭的手已经移到她脖子处。
她当即握住百里昭掐向自己脖子的手,拧眉看着百里昭。
“我在意!”在窒息之前,她喊出了这句话。
百里昭的手果然停下,周身让人觉得压迫的气息也慢慢缓了下去。
见这招有效,她心下顿时松了口气。
虽说她都没有明白百里昭话里的所谓在意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她发现了一个定律——
只要是顺着百里昭说,准没错。
百里昭眼里的赤色如烟尽散,像是惊觉一般抽回掐在她脖子上的手。
气氛忽然冷凝下来,二人都沉默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还是她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问百里昭:“那陛下召我前去紫宸殿伺候午膳,是为何?”
百里昭垂眸看向她,脸上没有了先前让人畏惧的戾气,平静了许多。
“想见你,”他薄唇里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言毕,一旁的梅花忽然飘落几瓣,落在百里昭肩头。
不知是因为冬末本就该是花落的季节,还是就连梅花都被吓得一颤。
明明他说得很淡然,明明他才让她觉得残忍至极。
可不知怎的,她心中蓦然一动,如化开冬日的第一束光,如萌芽处绽放的第一朵花。
这,就是命吗?
她失去了一个姜卿竹,却得到了一个百里昭?
还是她自作多情了,百里昭对她不过是亲情?
她心里忽然一乱,不由自主地就想逃。
她有生以来头一回有如此感觉,一时不知怎么办了。
她觉得无措,觉得眼前一切让她不知如何面对。
她还从未经历过这般遭遇。
于是,她脑袋忽然就一片空白。
最后,她看着百里昭说了一句,“下回您想见我,吩咐一声就是,何必劳驾您亲自来呢。”
百里昭当即一愣。
半晌后,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后才回头看向她,“还不过来。”
“这就来,”她赶紧跟上。
好在以为百里昭今日会找她麻烦,这才并未带上月檀。
若是叫月檀瞧见方才她那一副窘样,私底下还不得笑话死她。
到了紫宸殿,才发现午膳早已准备停当。
她从未伺候过别人用膳,更何况是百里昭。
见百里昭坐下,她便懂事地跟在一旁站定。
百里昭却冷冷瞥了她一眼,“坐下。”
她不解。
不是让她来伺候用膳的?见过哪个伺候别人还坐着的。
可百里昭的话她不得不停,便只得勉为其难绕到百里昭对面坐下。
坐定后,偷眼去瞧百里昭,就见百里昭盯着自己,脸上又不高兴了。
“来我身边,”百里昭眉间有了一丝不耐,好似再不顺他的心,他就又得暴起伤人。
她赶忙起身,又重新坐到他身边的位置上。
百里昭一推面前的瓷碗,瞥了眼桌上的鸽子汤。
她会意地将百里昭面前的碗端过,给舀上一小碗后,又毕恭毕敬地放到他面前。
好在这回百里昭没有让她喂他,只是兀自拿起羹勺,舀上一勺往嘴里一送。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就好似这汤是自己亲手做的一般,生怕百里昭喝出什么不对劲来,一个不高兴,就把碗给砸了。
迎着她的目光,百里昭却只喝了一口,便扔下羹勺,将碗推给她。
“有······什么不对吗?”她狐疑地接过。
端起汤碗小啜了一口。
汤很鲜,比她从前在寝宫里喝的汤都要好许多。
原本各宫娘娘或是公主皇子若有家底的,都会在各自的寝宫设个小厨房。
所以尚膳司无论做什么吃的,大家都不是很在意。
别人不在意,她却很在意。
宫里规制,一日只有两顿餐食,而依照份例,她的餐食却总让她吃不饱。
先太后在世时,她好歹还能去先太后哪里蹭点儿,先太后不在了,她便每每只能忍着。
说来可笑,人人都以为宫里的日子多么好过,吃穿用度皆是上乘。
可他们不明白,也得是有钱有势的才能过上好日子。
像她这种,至多是在前朝说起身世时,可怜一句国公早逝,独留孤女。
而在后宫里,什么都不是。
谁能想到,她一个郡主还能在宫里吃不饱饭呢。
若非怕惹事,她高低得多多赴宴以蹭美食。
怪说从前那般羡慕各宫小厨房,就瞧瞧现在,瞧瞧百里昭这里的汤是什么汤,她那里的吃食是什么吃食,就能分出个高低贵贱来。
“喜欢?”百里昭的疑问从来都言简意骇。
她想了想,点头,“喜欢。”
她也回答得干脆。
“那从今日起,你便日日都来紫宸殿。”
百里昭这话说得不容反驳,兴许是已经习惯了他说话的方式,她知道,他就是这口吻,实则还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她闻言沉思。
原本一开始还以为,百里昭召她前来是为她那日冒犯,故此想要处置她一番。
如今看来,百里昭不仅没那个意思,还打算给她好吃好喝。
要说她也是没骨气。
她就是觉得,若日后都是来紫宸殿吃香喝辣,那也不是不可以。
百里昭余光在瞧她脸上的反应,见她迟疑,以为心有不愿,便接着补充:"每顿都有鸽子汤。"
她眼神亮了亮,还是没有立刻回答。
"宫里的用膳制不用管,你想何时用膳就何时用,想用几顿就用几顿。"
"成!"
不能怪她这人见利忘义见风使舵,因为百里昭给的实在太多了。
试问,曾经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劳什子郡主,在面对这般条件的诱/惑下,哪儿能不心动?
这时,就又听百里昭开口了。
"你可厌恶宁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