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怎能咽下这口气
两日后,给马儿的碑算是立好了。
碑文也是请太祀最好的篆刻师傅所刻,就立在内庭花园的正中央。
带着月檀和音缈站在玉山石碑前的奚长宁,不禁会心一笑。
要不怎么说一分钱一分货呢,这上好石料做出来的碑,就是比普普通通的好。
月檀在一旁看着,却忍不住皱起眉,“郡主,将这石碑立在园子里,不大好吧?”
音缈摸着下巴道:“我倒觉得不错。”
“是吧,”奚长宁也附和。
“奴婢觉着,不大吉利,”月檀怎么看怎么别扭。
奚长宁扭头,拍了拍月檀的肩膀,“你得这样想,那马儿是为我而死,立的这块碑,也算是证明了其拳拳护主之心,再一个,这么好的玉山石,可不得好好摆出来看看。”
月檀顿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这才点头称是。
主仆三人正对着石碑津津乐道。
就见舒嬷嬷从前院儿来了。
奚长宁正想拉着舒嬷嬷一道观赏,却听舒嬷嬷上前便开口:“郡主,宁小姐来了。”
这么快?
她脸上笑容一滞。
虽说她是接了宁舒然的拜贴,但想着,怎么也得多等两日才来。
却没曾想,对方这么急。
急着看她究竟有没有要死的迹象?
想罢,她展颜一笑,道:“那便让宁大小姐进来吧。”
说完,就拉着月檀音缈赶紧回房。
既然要装病,就得装得像一些。
早两日她便让月檀日日在房中熬药,把整个屋子弄得是药味熏天。
为了看上去逼真一些,还让音缈去外头,从鸡鸭屠宰户处买了血,以染在伤布之上,好叫旁人看了,知晓她这是日日都得养伤换药。
待躺上/床榻,又让月檀给脸上扑了些珠粉后。
她这才秀眉微蹙,拿起手帕掩住口,用尽全力地咳嗽起来。
等宁舒然踏进院子时,便已然能闻见房中传来的浓重药味。
踏进房中后,更是能听见奚长宁剧烈的咳嗽之声。
当真伤得这样重?
宁舒然虽然满腹疑问,但还是在脸上尽力挤出笑容,显得自己关切非常。
然而,当看到奚长宁,以及奚长宁床边架子上挂了一堆的血布时。
宁舒然便觉得,这都没死,也当真是命大。
奚长宁余光也瞥见宁舒然进来,但没有搭理,只是兀自咳着嗽。
这生病之人,可没有那个闲心客套。
宁舒然倒也并未觉出不妥,只是上前对着奚长宁行礼。
继而开口:“没曾想,郡主您竟伤得这样重。”
一边说着,还一边抬起手帕掩面拭泪。
奚长宁看在眼里,其实是有些想笑的。
这叫什么?
这叫猫哭耗子假慈悲。
她受伤与否,宁舒然难道还真关心不成。
既然已经知晓宁舒然之歹心,她如今倒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与之客气。
随即便看向一旁的月檀,决定派出自己的最强嘴替。
月檀也是够争气,瞧见她看想自己的眼神,便立刻明白过来。
当即开口:“宁大小姐哪里话,郡主如今也只剩一口气,吊着一条命罢了,您还知道前来探望,可见,您是真的关心我家郡主安危呢。只是这病中之人,本就应该静养,您还这般上门叨扰,知道的,是您在关心我家郡主伤势如何,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就是想来瞧瞧,我家郡主几时一命呜呼。”
这话月檀拿出了极尽尖酸刻薄的语气,那表情也是拿捏得当。
登时,就把宁舒然给噎得哑口无言。
奚长宁咳嗽之中,瞧见宁舒然那被憋得发绿的脸,就更想笑了。
但宁舒然显然不想此刻大动干戈,即使是被月檀如此讽刺,也并未显露一丝一毫的怒气。
反倒维持着以往大家闺秀的端庄,收起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微微皱起眉。
继续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郡主,我当真是为着探望一番而来,可您这婢女实在是……”
实在是好得很。
奚长宁若非此刻不好开口,真想补上这么一句。
在嘴上功夫这方面,月檀鲜少吃亏。
听宁舒然这么一说,便顿时冷笑一声,“宁大小姐,明知我家郡主如今重伤未愈,既前来探望,也不知带个补品伤药,竟就如此空手而来,是前几日赏花宴,都把月例银子花光了不成?”
奚长宁此时都忍不住在心里拍手叫好。
还得是月檀啊。
上回在太师府,宁舒然字字句句讽刺她穷。
如今也算是还回去了。
而此刻,原本还想着维持自己形象的宁舒然,脸上也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她好歹太傅嫡女、名门闺秀。
这太祀城中,多少人都对她礼让三分、高看一眼。
可到了奚长宁这里,反倒被一个下贱的奴婢给羞辱了。
这叫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想到此,宁舒然看向床榻上还在咳嗽的奚长宁。
“郡主当真就容自己奴婢,如此羞辱与我?”
听得出,宁舒然的这番质问已经带着怒气。
但奚长宁依旧不打算多说,只是微微抬起头,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了指外面。
月檀便道:“我家郡主要用汤药了,还请宁大小姐在前厅稍候吧。”
宁舒然看了看奚长宁,又看了看横眉竖眼的月檀。
终于,再也装不出端庄大方,脱口便道:“奚长宁,你……”
音缈就在这个时候,适时得站了出来。
宁舒然是没有领教过音缈的手段,所以见又靠近来个婢女,便也没有防备。
正欲张口继续说,却被音缈抬脚一踹,几乎是被拖着就出了房门。
音缈就是如此,人狠话不多。
太傅嫡女也是敢踹的。
看着宁舒然再也顾不得自己仪态,一边惊愕地被音缈给拖出去,还不忘破口大骂。
奚长宁放下手帕,抿了抿唇。
对月檀道:“方才那一脚,是不是踹得轻了?”
按理说,音缈这个身手,应该能让宁舒然痛得说不出话才对。
月檀也望着门外,点头道:“是。”
宁舒然就这样被音缈拖出了房间,像是扔麻袋一样给扔在了院子里。
她实在难以置信,奚长宁如今竟狂妄到了这般地步。
可看样子,也当真是快死了。
只盼着,能早些归西才好。
此时院廊下,一个黑影闪过。
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