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阿昭,我来保护你
满城皆知?
满城皆知倒不至于吧。
她不明白,这于婉容好好的扯她与姜家的婚事做什么。
难道就为了将话头扯到她身上,以此好让她羞愧难当,继而愤然离开?
她又不傻,况且姜家与她这婚事,还是百里昭帮她退的呢。
她心里自然是无碍,总归此事已过,她与姜卿竹也早已没了关系。
可这话在百里昭听来,尤觉刺耳。
“你想说什么?”百里昭的语气又冷了下来,脸上也已经蒙上一层阴翳。
当于婉容意识到,百里昭这话是在质问自己时。
便连忙抬眸望着百里昭,一副含冤受屈被人误会的模样,“此事同样关乎姜家,臣妾是怕······”
“是怕我背地里给姜家告密?”她见于婉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索性替于婉容补全了这句话。
前世姜卿竹利用她,姜家同样参与其中,乃至后来伙同沂王密谋造/反。
如此桩桩件件,她还能给姜家好脸,那都算她脾气好。
岂会再与那姜曹一家同流合污。
可于婉容不知道,百里昭也不知道。
因此于婉容这话,便是暗示百里昭。
先是说沂王命其父在江州造铸铁坊,暗指沂王有意屯兵。
为何要屯兵?
当然是因为想要举兵谋逆了。
再说此事与姜家也有关联,也是意指姜家恐怕参与其中。
最后,扯到她身上,提起她与姜家的婚事。
如此一来,于婉容这个真正的奸细没成奸细,她倒成了。
“陛下,长宁与姜家嫡子退婚的事,您是清楚的,”她这时候转眼,对着百里昭颔首。
百里昭不仅清楚,还最是清楚。
只是听见于婉容再度提起姜家,难免会想到那日姜卿竹看奚长宁的眼神。
叫他心里顿生烦躁。
于婉容这话他当然也听懂了,可是——
她又会如何?
想罢,他问:“若姜家因此事犯了重罪,你可会求情?”
这话当然是问她奚长宁的了。
“不会,”她毫不犹豫便道。
何止不会求情,她还想亲眼看看姜家满门抄斩。
“当真不会?”百里昭好似就想刨根究底地问个明白,以此来确定她心中究竟作何感想。
“当真,”她肯定道。
虽不知百里昭为何如此问,但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她是知道姜家背后那些勾当的,于婉容这个细作当然也知道。
可百里昭不知道呀。
这个傻弟弟,什么都不知道,前世才会死于这些狼子野心之人的手中。
她今生倒是想提及,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这不,于婉容上赶着来告密来了。
可——
告密?
于婉容当真是告密?还是另有打算。
若真的就将沂王的计划和盘托出,那沂王······能有这么傻?
找一个没能确认忠心之人来做内应奸细,就不怕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么。
她灵光一闪。
忽然就觉出一件事来。
若此事也是阴谋,若于婉容的所谓“告密”不是她转变心意,而依旧在沂王的谋划之内。
那么,百里昭信了之后,是否就会派兵前往江州?
如若有那么一个铸铁坊还好说,若是没有呢?
百里昭,这个原本就恶名远扬的暴君,这个璧国百姓都闻风丧胆的疯子。
会让人怎么看?
百里昭倒是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可民心一向如此。
就算他暴戾,但不到极致,没有伤及民,便至多只是背后议论。
人言只对在乎者有用,对百里昭这样的人无用。
可倘若此事牵扯百姓,伤及无辜,那璧国民心又会如何?
到那时,便不再是背后议论。
会有无数人,盼着百里昭死,更会有无数人,冒着生命危险,想至他于死地。
沂王的这步棋,当真是狠。
难怪百里昭前世死的时候,种种因果皆来得顺其自然。
这背后,不仅是沂王,不仅是姜家。
更不知有许多人,在帮着沂王,盼望着沂王能将百里昭拉下皇位,就此除去。
不得民心的百里昭,无论如何,最终的结局也不会好过。
想到此,她眼中头一回多处一抹寒意来。
紧紧盯着于婉容,“我于姜家的婚事,早已不作数,可于小姐此番陡然提起,怕不是也觉得,我与此事同样有关?”
于婉容闻言,正对上她的目光。
瞧见她眼神里的冷意,竟莫名心头一惊。
她早前便已经将此人的身份悉数了解尽透。
这个常年在深宫,既不受宠,又一直没能找到妃嫔抚育。
这个一直以来,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为人印象。
这个她四下打听之余,也只听说脾性温和宁静避世的长宁郡主。
居然也有这般城府?
她也瞧着于婉容的眼睛,更是将于婉容眼里的不可置信,瞧得是一清二楚。
她知道,于婉容这是低估她了。
低估她这个,虽然在深宫不受宠、不受抚育、不训宫人,却早已见惯了手段的长宁郡主。
她是不惹事,但她不是瞎子,不是不看事。
正因她不被重视,因此她所能见到的,远比许多人要多。
那些被蒙蔽的,正是因为有人有心将其蒙蔽,才能让其身在局中。
而她只是个局外人,身在局外,自然能瞧清楚许多事。
前世她就是看得太多,听得太多。
才一心想着远离,想着能平安度日,能相夫教子。
殊不知,什么相夫教子,倒不如富贵滔天来得好。
这一世她正是想明白了,这才能看得更明白。
而于婉容,错就错在,遇上了她。
遇上了她这个早已得知一切的“前世厉鬼”。
“郡主误会了,”于婉容垂眸,避开她的眼神道。
“误会什么了?你这字字句句,不都是在意指我与此事有关?若非如此,又何必劝着陛下将我屏退,还是说,于小姐,另有所指?”她大大方方地看着于婉容,毫不留情地质问。
百里昭此刻的眸光只落在她身上,未曾移开半分。
她从未在他面前与人这般较劲过。
她从来都是忍让,躲避的。
就算是受了伤,就算是承受了不该承受。
她也不曾这般说出过半句。
今日,她身上好似终于镀上一层熠熠之辉。
如蒙尘之珠拂去灰尘,夺目得叫人挪不开眼。
就好似又回到那一夜,她在他身边。
对他说:“阿昭,我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