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再打听个人
他听见那二房的小厮说:“你们那不争气的大少爷若是不想要这家产,早早让位给咱们二爷不好吗,还用得着二爷费心思来处置这没用的二少爷。”
听到此言后,他一腔怒血涌上心头,当即就把这小厮捆了,绑去了二叔那里,想要与其对质。
岂料二叔只是发笑,接着就让人将他挟制住,把那小厮当着他的面给打死了。
作为人证的小厮死后,二叔就对他说:“都是下贱东西酒后胡言,大侄子,你该不会真的信了吧?”
他当然信,可是因为他的思虑不周,因为他的鲁莽,把活生生的人证就这样给弄没了。
而他此刻毫无证据再可以证明,二叔就是害死弟弟的凶手。
他原本想着硬磕下去,岂料父亲在这时候病倒。
他本就年幼丧母,身边只有一个父亲,多年来父亲未续弦纳妾,将他们兄弟二人好好抚养着。
这时候他若是对父亲不管不顾,一心只想报仇。
便实在不孝。
于是他只能暗中蛰伏,他要等,等到自己能做主的那一天。
等到能惩罚二叔的那一天。
陈博容说到此处时,眼里已经没了先前的淡定。
这回,换陈博容眼含泪光了。
她见陈博容如此,心中也不由一叹。
她眼中的泪是装的,打个呵欠的事。
可人家陈博容眼里的泪,却是真真切切。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得是多少泪,才能忍不住溢出来。
“那你找到证据了吗?”
她是个只关心实在事的人,对于陈博容的情感,她无权左右,也没什么安慰的资格。
陈博容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有线索,可是不全。”
“你们读书人是不是思想都比较单纯?”她又问。
陈博容这回是真没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疑惑,“郡主此话怎讲?”
她想了想措辞,道:“陈公子你少说也有二十余岁了吧?这么多年了,这都成为家主了,同在一个屋檐下,杀人证据都找不到?”
她看见陈博容又沉默了。
是的,他又沉默了。
“陈公子究竟是在逃避什么?”她盯着陈博容的眼睛,像是想从里头看出些什么来。
“我……不敢……”
不知是被她看得受不了,还是终于想明白。
陈博容也终于张开了他那张金口。
她不语,等着陈博容继续。
她这费半天口舌,人家不用喝茶嘴巴都不干,这时候也该他多说两句了。
“一开始,我是怕父亲得知此事后病情加重,故而没有告诉父亲,后来父亲过世,虽说我成了家主,但也只是名义之上让大房继承,实则,真正的商行命脉,都握在二叔的手中。所以,我不敢,我觉得我还没有能力与二叔抗衡。”
不得不说,她看人这点还是挺准的。
既看出了陈博容的本性有情义,也有懦弱。
那她便觉得,关于阿良打探之事,应当和这个一心只想报仇的白/面书生没什么关系了。
“如果我能帮你呢?”她垂眸,没再看陈博容。
只是缓缓端起面前的茶盏,揭开茶碗的盖子,拂了拂面上飘起来的茶叶,轻啜一口。
“郡主……要如何帮草民?”陈博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质疑,但又透着一股迫切的希望。
可更多的,是犹豫。
她放下茶盏后,道:“其实,不一定非要实力相当,才能成为对手。换言之,也不一定非得要证据,非得证明是你二叔害死了你弟弟。”
“还请郡主明言,”陈博容还是不懂。
说他读书人呢,在这些事情上又转不过弯儿。
说他不懂呢,他还知道暗中蛰伏。
罢了罢了,谁叫她想占便宜,找人家合伙呢。
“你弟弟的死,哪怕就你和你二叔两人知晓,但你可以用别的法子来对付他呀,又不是一定得成为凶手,才能下场凄惨。”
她说完,就去看陈博容,眼里仿佛在说“懂了吗?”
陈博容迟疑了片刻,抿唇道:“郡主的意思,是让我陷害二叔?”
“诶,这怎么能叫陷害呢,”她道,“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说了,又不是让你要了你二叔的命。”
“那……我该如何?”陈博容倒也很虚心,此刻真的在诚恳地请教于她。
她冲陈博容一笑,没有回答他,却转而冲守在楼口的月檀道:“去找些纸笔来。”
月檀应声退下。
陈博容便看着她转头吃上点心了。
直到月檀找来了纸笔,摆在桌上,她写下几行字,递给了陈博容。
陈博容接过后,眸光一亮,抬头看她时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若说先前陈博容对她还有试探、警戒。
那么此刻简直可以用看待恩人来形容。
“待陈公子此事罢辽,就自来郡主府寻我吧,”她说罢,便站起身来。
陈博容立刻就道:“郡主这几日不要动工么?”
她这几日哪里有空动工。
祭祖在即,虽说她没那么忙,但也没有精力全付投入到客栈之上。
就趁着这几日,把要做的买卖定了。
其余的,等祭祖之后再说吧。
于是,她只对陈博容道了句“再议”,便带着月檀离开了玉湘馆。
从玉湘馆里出来后,她也没有急着回府,反倒又绕路去了酒巷。
说是酒巷,实则烟花之地。
月檀不明所以,直到跟着她走到巷子口,才惊觉自己好似来错了地方。
连忙拉着她就想跑,“郡主您可真是的,怎么闲溜达着到了这种地方!”
“月檀,你可越来越有当嬷嬷的样子了,”她被月檀拉着跑了好几步,便拽着月檀又停了下来。
月檀眉头一皱,“郡主!您可是女儿身,这种地方……”
说着,还朝着巷里看了看,“都是男子才来的。”
“谁说女子就不能来了?”她此刻就像那个抬杠的,非得同月檀掰扯掰扯。
“您要是个男子,奴婢也就不说什么了,您是女子,岂能来此地污浊了眼睛,”月檀见她态度不端正,就更来气了。
她见月檀作势又要规劝,立刻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摆摆手安抚月檀。
“你放心,我就是随便看看。”
“看看?”月檀困惑。
“再打听个人,”她一笑。
“何人?”月檀睁大了眼,对于她说要在此地打听人,感到十分惊讶。
“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