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她不是外人
“开客栈,”她道。
“客栈?”月檀对于她这般如天马行空的言论表示怀疑。
她点头。
是,正是客栈。
还是太祀城绝无仅有的客栈。
在马车上时,她便粗略算好了,
这些年她攒下来的钱,能做出来的客栈,绝不亚于姜家所开的醉仙楼。
而这醉仙楼,便是姜家背后最大的产业。
她平日里不大铺张,为的就是攒下这些金银以做他用。
没被姜卿竹辜负前,她甚至都想好了。
若嫁入了姜家,便用手头上的这些金银做桩大一点的生意。
如今倒好了,没白白便宜了姜家和姜卿竹那个禽兽。
月檀见她虽自信满满,但难免担忧,“您这在宫中待了这样久,连外头的酒肆饭馆都未曾去过,怎会晓得如何经营客栈。”
“檀儿,”她一手抱着金银匣子,一手拍拍月檀肩膀,语重心长,“有时候做生意,并非仅靠经验之谈。”
月檀不解。
于是她接着解释,“我是未曾经营过客栈,但我见过的,也是寻常人并未见过。”
月檀摇头,还是不明白。
“这么说吧,”她举了个例子,“客栈,无非用饭、住宿,能做到最好,至多也久饭菜要比寻常客栈可口,房间要比寻常客栈华贵。”
她说着,脸上多了一丝自信的笑:“可我想要做的,是最好最大的汤泉客栈。”
月檀闻言不免诧异:“汤······泉?”
她点头,“太祀城的近郊便有汤泉,但只为天家提供,寻常人是断然没有那个资格享受的。故此,就算是太祀的权贵想要一享,那也没有机会。”
“可我只需要在客栈提供汤泉,这些人光是一听,就一定会有兴趣。”
月檀没想到,自家郡主竟会有此想法,不免有些担心:“可如此以来,会耗费很多银两,您······”
话说到一半,月檀立刻止住。
也是,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就算是把这全太祀最好的客栈给买下来,也是够了。
当即点头肯定,“奴婢支持您!”
夜凉如冰,饶是已然开春,也不见春日半分暖气。
回到宫中,已见天色将黑。
这一行可算是无甚意外,但好歹也算有些收获。
姜家和沂王的密信,她将来还可想法子寻。
而目前,她得琢磨的,便是如何断了姜家的财路,去铺垫自己的财路。
有了钱财,想做事也方便。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否则也不会悄悄攒下那么多连月檀都不曾知晓的金银。
可就是接下来她该如何出宫呢?
毕竟只有在宫外,她才能去打探前两家“点心铺子”。
于是,她并没有径直回长宁宫,而是带着月檀前往了紫宸殿。
紫宸殿外,方耿站在殿门前,远远就瞧见长宁郡主打宫门处而来。
当即脸色一变,立马就小跑着下了石阶。
奚长宁才将走到石阶旁,见方耿自上头跑了下来,便招呼:“方总管这是忙着去何处呢?”
方耿上前躬身行礼,“奴才这是见郡主前来,故特意相迎的。”
方耿的脸上挂着招牌笑容,谄媚又不失体面,倒不叫人反感。
她朝着上头的紫宸殿看了看,又见方耿额上都是汗,脸色不大好看。
不知怎的,一阵直觉告诉她——
有情况。
于是,她试探地问方耿,“陛下他今日,是否不大方便?”
方耿闻言立刻笑着放心地点点头,随即又立马摇头。
这举动看得她着实不解,便问:“方总管这是······活动脖子呢?”
方耿也是一百个为难。
要说这郡主来得也不是时候,便借口道:“陛下刚歇下,奴才想着陛下近来处理政务颇多,这才······还请郡主见谅。”
她笑了笑。
撒谎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但她也识趣。
百里昭这两日推辞见她,只有一个缘故,便是于婉容。
上回如此,这回大致也是如此。
上回她本有所顾忌,想着百里昭宠幸于婉容,也不好打搅。
可想想,于婉容是什么人?
沂王和姜家派来的人,还是个奸细。
一个沂王和姜家派来的奸细,怎好让其安然留在百里昭身边。
她没能未雨绸缪,阻止沂王奸细入宫已经是失策。
如今就算是百里昭要同那于婉容你侬我侬,她也得为百里昭的安危着想。
如此祸国之隐患,她怎么也得想法子提醒百里昭一番才是。
当即对方耿一笑,“既然如此······”
说着,扭头对月檀道:“去尚膳司给陛下要碗参汤来,也好给陛下补补。”
月檀不知自家郡主这又是打的什么主意,但听其吩咐,就立刻扭身要去。
方耿欲开口阻止,又觉不妥,只得眼睁睁看着。
她则望着月檀转身的背影叮嘱:“记住,多放参哦~”
方耿彻底哑然。
这时,她回身,再度看向方耿,“方总管,禀报吧。”
方耿实在不知如何再隐瞒,正想开口说实话。
忽听台阶上传来辰雀的声音,“郡主,陛下有情。”
方耿被身后石阶之上传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听见辰雀如此说,才终于退到一边,松了口气。
反正这会儿算是没他什么事儿了。
而奚长宁,见辰雀出现在此,还是从殿中出来,心下也不由疑惑。
她可清楚地记着,辰雀以前从来都是守在紫宸殿外的,只有方耿是入内服侍。
怎么如今倒反着来了?
便想,她也未耽搁,不做停留就抬脚走了上去。
待到殿外,辰雀这才将殿门推开。
她跨入内殿,嗅到一缕浓香。
这香气陌生,更是与之前来紫宸殿大不相同。
展眼望去,百里昭在龙椅上坐着,垂眸正看御案上的奏折,看似当真在认真处理政务。
只是——
她又瞧见一旁的一道倩影。
就在百里昭身侧,多了一块不大的屏风,屏风之后,坐着一个人。
看身形便知是个女子。
听见脚步声的百里昭这时候抬头,见她来了,丝毫不意外,但脸上神情没有变化。
“如何了?”
问的正是她在姜家如何。
她行礼,“贺礼已带到,只是——”
说到此,她还是不禁瞥了眼屏风后的女子身影。
若只有她和百里昭二人,她自然会大大方方地说起在姜家如何如何。
可有于婉容这个奸细在,她就觉得别扭。
百里昭见她欲言又止,似乎也看出了她的顾虑,只道:“无碍,她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
这还不是外人?
若寻着机会,都不知沂王会让其如何对你下毒手,你还说什么“不是外人”。
然她只能在心中暗想,面上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可听百里昭此话,仿佛同于婉容早已相识,还甚是熟悉。
难道她这是想多了?
屏风后的于婉容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就像是壁画里的剪影,没有生息。
见百里昭已经这样说了,她也只好如实回答,“姜太夫人的寿宴被我弄砸了。”
百里昭沉静眼神里骤然一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