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酒席不办了?”刘婆怯怯道。
卢氏没说话,只狠瞪了刘婆一眼:老东西,一把年纪还学不会看脸色。
吴婶忙拉了拉刘婆,让她别问。
“以后不要在饭桌上让我看见鲤鱼。”
踢开从菜筐里蹦出来的鲤鱼,卢氏亦往后院去了。
一家三姐妹都被选进了王府,那克星命的三姑娘居然还被选了王妃,扒在赵家门口艳羡的人不少。
刘婆赶紧去关了大门,才和吴婶一边捡从筐里撒出来的菜,一边嘀咕,好好的为什么酒席不办了,又都发了无名火。
嘀咕完正准备去退菜,赵无瑕从厨房出来,捡起地上的圣旨吹吹灰,喊住了她们:
“把那鲤鱼留下,还有那条一尺来长,三寸见宽,三层肥,两层瘦,一头绑着股草绳的五花肉也一并留下,那条肥瘦均匀,做砂锅炖肉铁定好吃,中午我们吃它。”
吴婶和刘婆互看一眼,又各自闷笑。
这得是盯了那肉多久,才能看得这般仔细,但三姑娘如今是王妃了,身子贵重,吃什么都不为过。
吴婶和刘婆索性又留了好些鸡鸭鱼肉下来。
赵无瑕也不白吃,全部论价算钱给她们带走。
刚才听宣旨的使臣说了,明日会有聘礼送来。
圣旨赐婚,聘礼里的金银财宝定不会少,她便是将手里姨母给的三贯钱全花出去,也无妨。
刘婆和吴婶收拾妥,欢欢喜喜出门去退剩下的菜,屋里气氛不对,将赐婚圣旨收好,赵无瑕也不在家待,出门往街上去吃早饭。
街上有卖那羊肉炕馍、拌凉粉并灌汤包子的,眼馋了几日,一直舍不得买。
现在不同了,她是襄王妃了。
乐乐呵呵,赵无瑕将买的四五样吃食端到积玉桥桥头水饮摊,又让摆摊的婆婆给她打了一碗五文钱的蒸梨膏,方坐下享用。
此时,径河伎船上,宿醉整晚的骆秋先醒了。
走出船舱,找船家一结账,酒钱蟹钱,外加唱曲小姐的赏钱,一共十一贯,两个月的俸禄还不够。
骆秋不免一阵心疼。
王爷不厚道,宰他这头瘦骨嶙峋的羊,有本事宰他那些油水多的皇兄弟去呀。
唉声叹气上船头伸个懒腰,骆秋再打着哈欠半睁眼四下一扫,船到了积玉桥。
不巧,他又看到了赵无瑕,还坐在船头柳树下的水饮摊上。
骇!
那左右开弓的吃相,真要让她入了府,王府估计会被她给吃垮。
骆秋赶紧让船家将船划走,唯恐李佑卿醒来再看见赵无瑕心里不痛快,又发他无名火,别十多贯钱花了,还落不着好。
船到上游琴台桥,李佑卿缓缓睁开了眼。
今日是他选妃的日子,也不知张素会给他选哪家的女子,若是个性格木讷,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的女人最好不过。
但不是也罢,只要不是赵无瑕,任谁都可。
带着一丝残醉,李佑卿离船回府。
到襄王府门前下马,将登上白玉石阶,管家便喜笑颜开的托着圣旨躬身迎了出来: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一早礼部送来圣旨,说您的王妃已然选定,这月十五迎娶。”
李佑卿头还有些混沌,依旧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往府内走,随口问道:“是哪家的女子?”
“回王爷,乃北城柏泉巷,前九品儒林郎赵令杰之女,赵无瑕。”
!!!?
闻言,李佑卿顿觉头颅似被重物敲击了般,痛感由内而外,层层加剧,致他青筋暴露,眼膜充血。
半晌,他才将紧闭的双眼睁开:“你说谁?”
“前九品儒林郎赵令杰之女,赵无瑕。”
“…………该死!”
这?!
王爷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管家不知所措,骆秋亦骇得肌肉一紧,怎么偏偏是那个冤家。
张素老儿收了钱不办事,找死!
骆秋握紧了手中的佩剑:“王爷,属下这就去太卜署一趟。”
“本王与你一同去。”李佑卿握了握拳。
胆敢毁他此生的人,定杀无赦。
气势汹汹,李佑卿和骆秋快马加鞭来到了太卜署。
入内,没找见张素的人,骆秋抓住张素的徒弟严问道:“你师傅何在?”
徒弟不知何故,战战兢兢道:“师…师傅他老人家昨日辞官回家,连夜带着家眷云游天下去了。”
云游天下?
狗屁!分明是畏罪潜逃了。
“说去哪没有?”
徒弟摇摇头:“没有,师傅走前说今日若有人来找他,让我将这个交与他。”
说罢,徒弟拿出了一个布包。
骆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他昨日给张素的一百贯钱。
他将钱奉到李佑卿面前:“王爷…”
张素老儿阳奉阴违,并没按他的办。
李佑卿脸色铁青,转身打马回府。
骆秋跟上前,先是一问,接着提出一个建议:“王爷,现在如何办?要不您还是入宫求皇上皇后为您另选,或收回圣命吧。”
李佑卿摇了摇头。
他皇兄弟众多。
父皇又政务繁忙,岂会有空闲操持他娶妃之事,他若去求了,皇上大体会将此事交由皇后定夺。
赵无瑕毫无家世可言,又命格善克,太卜令将她选为襄王妃,皇后求之不得,又岂会为他另选,或收回圣命。
今日已然初十,等赵无瑕入了王府,便杀她不得,如若不然,圣旨赐婚,王妃新婚之际死于非命,大理寺定会彻查。
赵无瑕必须死在入王府之前。
思及此,李佑卿冷道:“皇命难收,不必去求任何人,只需那蠢妇五日内暴毙即可。”
为王爷分忧骆秋义不容辞,忙拱手道:“属下今晚便带人去围剿赵无瑕。”
“蠢!”
骆秋不解:“王爷,那姓赵的小娘子武艺高强,连您都败在她手下,不多带人属下实难得手啊。”
“本王一时大意才会惜败。”
“呵呵呵,属下早就知道是如此了。”骆秋不合时宜的谄笑了几声。
他家王爷文登峰,武造极,怎会败给一个女人,若万一败了,定是因为轻敌。
李佑卿亦觉自己荒谬,他并无向骆秋解释败给赵无瑕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