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阑,窗外月明星稀。
院内枣树上,浓重的秋露将树叶染得一片雾白,水珠凝聚,将欲落下之际,赵无瑕陡然惊醒。
睁眼,一个黑影已然到了她床前。
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之前熟悉的香味儿。
喝酒误事,怎么进来人都不知道!
不做任何迟疑,赵无瑕伸手去拿枕头底下的枪,显然,来人知道她的意图,一手去抓她的手腕,一手匕首已经刺了下来。
“我***!”
情急之下,赵无瑕来了句祖传国骂。
“嗯~阿瑕,你说什么?”
睡在墙边板床上的春晓嘟囔一句,人也迷迷糊糊掀了被子要坐起来。
赵无瑕!
怎么办?
这小丫头若看到大半夜,屋里突然进来个人,会不会吓得大叫。
夜里安静,她若一叫,只怕前后院的人都会被惊醒,追究起来,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收场的。
急中生智,赵无瑕顺着被抓住的手腕,翻身一滚一带,将那人拽上床,俯身骑在那人身上,用膝盖死压住他两条手臂,又用胳膊紧按住其口鼻。
接着扭头一口咬在那人拿匕首的手上。
穿越前她受过老爸的专业指导,咬合力堪比藏獒,若那人不松手,她能将他的手咬断。
果然,那人闷哼一声,松手丢了手里的匕首。
没了致命威胁,赵无瑕松口,又迅速掐住那人脖子,这才回春晓道:“没什么,说了句梦话而已,你快睡吧。”
“哦~”
已经坐起身的春晓又歪歪扭扭躺回了被窝,不一会便传出酣沉的呼吸声。
“春晓,春晓!”赵无瑕轻唤了两声。
半天没听见回应,都是酒的功劳,那小丫头睡熟了,好啊,这就办了这刺客。
“嗯…嗯…嗯…”
赵无瑕卯足了劲掐那人脖子。
那人似乎也不想被第三人发现,虽在挣扎,但并未闹出太大动静。
可他臭不要脸,死到临头,居然勾手挠她脚底板。
他想做什么,以为挠她痒痒,她就会松手?挠错地方了,挠她胳肢窝试试,她立马跪下叫爸爸。
嘭一声,赵无瑕一拳砸在那人脸上。
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掐死,扛出去找个乱葬岗扔了。
但这人半天不咽气,还挠她,顶气人。
不管了,掐不死就剁了,见血就见血吧,大不了连夜把现场清理干净。
赵无瑕松开一只手去拿掉落枕边的匕首,想要结果那人性命,不料那人趁机发力,一把将她掀开,摸出她枕头底下的枪,翻身下床,从大开的窗户跃了出去。
冷兵器时代,枪这种东西可谓武器界的扛把子,杀伤力担当。
被拿走了,这还了得。
赵无瑕红了眼,像个宝贝大孙子被人贩子抢走的老太太,跳脚追了出去。
翻上房顶,又蹿下屋檐,追至径河大街,躲过飞来的几支飞镖,她急冲两步揪住那人后衣领。
还没等她右手一匕首下去,左手用力过猛,撕拉一声,将那人的夜行衣扒了下来。
月光下,隐约可见他里面穿的是锦衫。
“你丫的是有钱人吧,哪个道上的,从蜀州追到京州城杀我,老娘是你杀父仇人还是怎地,快把老娘的枪还回来!”
赵无瑕丢了碎衣裳就是一顿叫骂。
李佑卿羞愤。
她的粗鄙较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重生一次,这女人哪来的这些本事,力大如牛,险些将他掐死不说,竟躲过他的暗器,飞檐走壁的紧跟了来。
且居然不怕他挠脚心了。
前世,他一碰她,她便娇羞躲避。
现在看来,不过都是她欲拒还迎的邀宠伎俩罢了。
前面便是积玉桥,在那里将一切做个了断,让径河做她的坟墓,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厚葬。
将赵无瑕引到积玉桥上,李佑卿停下了脚步。
他虽不知赵无瑕的武功从何而来,但她既会,一场体面的决斗定必不可少。
然而,李佑卿没想到。
不等他转身做好请战的准备,赵无瑕紧追两步,又将手里的匕首刺了过来,毫无武德可言。
“你丫的到底什么人,与老娘有什么仇,你说,能报的老娘定让你报,不能报的,老娘给你钱,你放老娘一条生路,可否?”
现在求他,晚了!
且这是求人的言辞么。
她不想堂堂正正的较量也罢。
李佑卿陡然反手抓住赵无瑕的手腕,向上一甩,赵无瑕腾空倒立了。
飞在空中,赵无瑕也是没想到。
这人不讲武德。
她难得说句软话,以为他在考虑,他却搞偷袭,想把她摔入河中淹死。
正好,她也有此想法,人扔水里,不用她辛苦扛乱葬岗去。
掌握好平衡,赵无瑕被拽着在空中立体旋转一周后,稳稳落地。
紧接着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李佑卿却举起了手里的枪。
诶…………
月光下,对着黑洞洞的枪眼,赵无瑕哽了哽脖子,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
妈蛋,这回要完犊子!
但不是有个词叫垂死挣扎么。
“呜呜呜~”
为求一线生机,赵无瑕瞬间变脸,将手里的匕首丢出去老远,蹲身扑倒在李佑卿脚边,从腔到调皆是虔诚的惭悔。
就是没有眼泪。
“大老爷~我知道我有罪,我罪无可赦,我也不求您老人家原谅,但您老人家可否将脸上的面巾摘下来,让我一睹您的尊容,如此,我便是下地狱也甘心呐~”
唉…
前世夫妻一场,就让她死个明白吧。
不好好控诉她前世的恶行,难消他心头之恨!
李佑卿抬手去摘面巾。
然而,就在他分神的倏忽间,赵无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身咬住他拿枪的手,另一手抓住他的裤腰带,用力一扯。
“啊——”
李佑卿发出一声惨叫,裤子落地。
露出两条肌肉紧实的大长腿。
虽是半夜三更,但街上仍有夜归的艺人小姐行走。
见一男一女闷声在桥上拉扯,还是那般形容,不觉是在打架,只当是哪家的醉汉娼妇当街做那等子勾当,捂着脸跑开了。
李佑卿火冒三丈。
这女人分明不属狗,为何尽喜咬人。
且比之前还下作,尽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有本事她亮正招啊。
狡猾的蠢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