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福福身,上前两步把茶盘端到赵无瑕面前:“奴婢奉襄王殿下命,特给王妃送来固子汤一盅,请王妃即刻服下。”
“噗嗤——”
赵无瑕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佑卿给她送固子汤,真是天大的笑话,就他那种流连勾栏瓦肆的浪荡货,岂会不知孩子该怎么得来。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嬷嬷这慌扯漏了。
“王妃作何发笑?”何嬷嬷不明所以,问道。
“笑你们王爷求子心切。”赵无瑕无奈摇摇头,揭开小盅的盖子,一仰脖,将汤药一滴不漏的倒入口中。
见此状,何嬷嬷放了心。
那不是什么固子汤,乃是一盅寒凉极重的避子汤。
当然,也不是李佑卿让送来的,而是她们夫人让送的,之所以称是李佑卿送的,她们夫人考虑得周全。
今日若赵无瑕察觉到了什么,或今后再生出来孩子,都找不上她们。王爷让送的,她赵无瑕有本事找王爷去。
若真找了,他俩人必得闹得分道扬镳,如此,她们碧尘姑娘才有指望。
襄王府长子,必得是她们碧尘姑娘生。
“奴婢告退。”
赵无瑕药都喝了,何嬷嬷任务完成,浅浅福了个身,道声告退,转身登上马车,绝尘而去。
后边门廊那里。
卢氏一干人作为王妃的娘家人,一直端着架子等何嬷嬷先过去给她们请安。
没想何嬷嬷给赵无瑕递个吃食,站着说几句话走了,也没接赵无瑕回去,不知是什么缘故,又不知是甚了不得的吃食,非得大老远的送来趁热乎吃。
见何嬷嬷的马车走了老远,卢氏赶紧过来打问:“阿瑕,那嬷嬷给你送了什...”
“呕...呕...”
不等卢氏说完,赵无瑕呕一声,弯腰把含在喉咙处的汤药全吐了出来,褐色的药汁溅到躲避不及的卢氏身上。
新做的裙子,今儿才上身,卢氏心疼,也不管赵无瑕是王妃还是三姑娘,吊眼呛道:“你喝毒药呢,溅我这一身!”
赵无瑕抬头沾了沾唇角,毒不毒药的她不知道,她就知道那汤不能喝,且嬷嬷把这事转嫁到李佑卿身上,可见襄王府也不是那么好待的地方。
正好出来了,还是一条心艰苦奋斗吧。
莫氏也好奇赵无瑕喝的什么琼浆玉液,问道:“喝的甚,怎还吐了呢。”
赵无瑕不屑道:“固子汤。”
闻听此言,再观赵无瑕神态,赵家娘几个脸都黑了。
那皇子姑爷是得有多稀罕这小蹄子,才追着送盅固子汤来,偏偏她还吐了,不拿姑爷的恩宠当回事。
赶紧请走,眼不见心不烦。
卢氏赶上了要往门口迈的赵无瑕,“阿瑕呐,你如今是王妃,咱家的粗茶淡饭你定是再吃不惯,今儿大娘就不留你吃午饭了,你上前街赁辆马车赶紧回去吧。”
赵无瑕…
好好的,怎么还赶人了呢。
“是啊,你走快点,兴许还能赶上那嬷嬷的马车,省下赁车的钱。”
莫氏又过来插一嘴。
赵明珠和赵清瑶倒是没撵人,但已经跨进了门槛,后脑勺对着她。
赵无瑕…
春晓的伙食费也没算呢,就没人请她再进去算算了?四百二十文,她马上就给。
可是砰一声,赵家大门关了。
赵无瑕傻眼。
今晚真要睡桥洞了,都怪李佑卿那狗男人,害她有家不能回。
也不能老在门前站着,只会显得她更可怜。
没地可去,赵无瑕去了前头径河大街,远远瞅见钱婆子训斥春晓,她也没脸过去闲坐。
去陶铁匠那里去拿了子弹后,在京州城大街小巷溜达了一天,直到天黑透,街上灯火阑珊,她才往琴台桥走。
那里有家小客栈,她早前对比过,比别处的便宜。
她准备先去住一晚,明日等钱老太气消了,看是去钱老太家跟春晓挤挤,还是怎样。
反正就是不能真睡桥洞,她一个单身美少女,不安全。
正想着这事,忽发现春晓在前头徘徊。
大晚上的,春晓可没枪防身,赵无瑕上前问道:“春晓,这么晚了你怎还在外边,不回家去?”
见是赵无瑕,春晓瘪嘴道:“我奶让我死外边。”
这话赵无瑕没法接。
孙女儿十贯钱一个月的活没了,卢氏还去找茬,钱老太不来气才怪。
“呵呵,你奶那不是气话吗。”
春晓笑不出来,道:“你真来睡桥洞了?我可没被子给你,你要不去扯几块酒幌来盖吧,桥下第二口洞干净。”
这傻丫头。
赵无瑕正要邀春晓一起住客栈,前边传来了钱老太的呼喊,一声赶似一声。
“春晓——春晓,春晓欸~”
“阿瑕姐,你要去住客栈赶紧去吧,我奶来找我了,我该回去了。”
丢下一句话,春晓飞奔着往钱老太那边去:“奶,我在这呢。”
“你个死蹄子,让你死外边你还真死外边了,这么晚了不着家…”
有人疼的孩子就是好,赵无瑕羡慕一会,抬脚往琴台桥去。
走没几步,一个妇人奔到了她面前,天黑看不清长相,但瞧着比春晓胖不了一圈的小身板,不像是坏人。
“你是赵无瑕?”妇人道。
赵无瑕狐疑:“你是?”
“我是你娘。”
赵无瑕嗓门一提,脱口怼了回去:“我是你娘!”
穿越前,她老妈虽生下她就过世了,但她老爸对她老妈那叫一个一往情深,总在她面前念叨她老妈的好,耳濡目染,她老妈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容亵渎。
穿越后,她原主娘被卖给了胡人,几年里是死是活一直没个音讯。
现在这陌生女人竟开口就称是她娘,占她便宜,找抽呢是不是。
妇人愣了一下,随即急眼:“这孩子,几年不见,怎娘都不认了呢,我真是你娘!”
还来。
赵无瑕抡圆了巴掌。
“你左肩下是不是有颗朱砂痣?”
赵无瑕停住了手,她左肩下确实有颗芝麻大小的朱砂痣。
难不成这人真是她原主娘,但她原主娘不是改嫁他乡了么?
妇人知晓赵无瑕的疑惑,借着街上零星的灯光,走到稍亮处,把头发往后捋了捋,露出秀丽但略显沧桑的脸。
那微翘的下巴,多肉的鼻头,与赵无瑕神似。
“你是,田金兰?”赵无瑕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