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万万不可啊，且不说李氏这些年对儿的悉心照料，梓儿也是您的亲孙女，您不能这样对待他们啊。”

　　“说起来，这事也不完全是梓儿一人的错，那段文也是有错的。”

　　“说不定，说不定，梓儿是被那段文拖去的。”

　　“当晚并没有人瞧见事情经过，这样想也不是没可能，那段文从前就惦记我家梓儿，梓儿到了人家地头，那段文见我梓儿一个人，起歹心也说不定啊。”

　　听见张钦这般说法，张梓母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李氏连忙出声，为自己孩儿叫屈：“老太太，官人说的并无道理啊，之前您寿宴，这段文不就去纠缠梓儿了吗？”

　　而张梓一言不发，只在一旁抽泣。

　　张柠真是受够了张梓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管什么事，无论对错，只要她露出这般样子，父亲总是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帮她。

　　之前是，现在也是。

　　张柠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果然是会哭的人有人疼，有糖吃。

　　为什么父亲从不为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是帮张梓，难道自己就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吗？！

　　张柠越想越委屈。

　　张老太太察觉到张柠的异样，忧心地看了张柠一眼，紧紧抱住她。

　　可怜我柠儿从小都是受委屈的那个。

　　张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未察觉到张老太太的一番举动。

　　“你还包庇她二人，之前张梓害柠儿，你也是这样包庇她们，你以为能护她们几时？！要不是你每次都护着她们，她们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

　　“母亲教训的是，这些全然是做儿子的错，还望母亲保重身子，莫要生气了。”

　　张钦见自己的话再一次触怒了张老太太，瑟瑟发抖中。

　　张家还能有现在的荣光，全靠张老太太一人撑着，要是她病倒了，那他张家的荣华就会转瞬成空的。

　　“你若想我消气，就按我说的做。”

　　“可是，母亲……”

　　张钦还想为张梓二人辩解，却被张老太太打断：“你住口！”

　　见自家儿子还是拎不清，张老太太命人将张梓母女压下，顺带将张柠哄了出去。

　　一时间，大厅上只有张老太太和张钦两个人。

　　“人都走了，你也甭跪着了，起来吧。”

　　“谢母亲宽恕。”

　　张钦站起来，坐到张老太太一旁，时不时揉揉膝盖。

　　可怜张钦一把年纪，还要为子女妾室下跪磕头，也算是委屈了他。

　　“有些事我以为你动懂，也就没提醒你。可你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叫人失望。”

　　说完，张老太太冷哼一声。

　　她这个儿子也过于愚钝了些。

　　“是儿子愚钝，叫母亲受累了。”

　　张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同张钦说：“张梓在王家段家婚宴上做出这等事，你以为是冲着段文去的？那是冲着王子川去的，你以为我老婆子瞧不出你跟李氏，还有张梓对王子川的心思？”

　　“王子川是谁，一介平民，一考上榜，一入朝就做了五品官，这是我朝从没有过的事。那段安在后头下的功夫，你该清楚了吧。”

　　“那段安辛辛苦苦将王子川扶到这般地位，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王子川的，不然也不会在自家女儿死了之后，这么快又找了个段家庶女嫁给他。张梓这事要是成了，那段安焉能如意啊。”

　　“只怕张梓嫁过去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不准还要连累我张家。”

　　“我张家如今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外面瞧着光鲜亮丽，内里早就形同枯木了，是再也经不起什么风浪了。”

　　说罢，张老太太长叹一声，她的身躯此时看着格外瘦小。

　　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你自己瞧瞧这些是什么，柠儿怕事情败露，特地把这些东西也带回来了。”

　　包裹里的是那些散落在耳房的破碎衣物，那张带血的床单，还有一包白色药粉和一张带药粉的油纸。

　　“我当时禁足张梓，也是为这件事考虑，就是怕她去坏了段芊芊与王子川的婚事。”

　　那抹鲜红深深刺痛了张钦的眼，他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被那种人夺取了贞洁。

　　“你可知道这包药是从哪里找到的，又是做什么的？”

　　张老太太将药粉推到张钦面前，他凑上前去嗅了嗅。

　　顿时，张钦满脸通红，变得意乱情迷。

　　见状，张老太太将茶盏中的水泼到张钦脸上，张钦瞬间清醒。

　　他缓过神来后，连忙下跪，向张老太太致歉：“是儿该死，儿居然在母亲面前做出这等丑事。”

　　“行了，别动不动就跪下。”

　　“现在你知道这是什么药了吧，这包药从张梓房中搜到的，而这张油纸是柠儿在那耳房旁捡到的。证据确凿，这样你还要包庇张梓吗？”

　　“那衣物，柠儿瞧过了，是王家侍女的衣物，张梓为这件事可谓是机关算尽。”

　　“不仅提前埋了人在王家，为了以防万一，还买好了春药。”

　　张老太太停顿了一下，想瞧瞧张钦在听完这番话会有什么反应。

　　可惜，叫张老太太失望了，张钦什么都没表示。

　　“这样的心机，这样的筹谋，你跟段家说是段文强了张梓，鬼才会相信这番说辞，闹不好，还要被人瞧我张家笑话。”

　　“这些东西既在我们这儿，或许……”

　　听完张老太太的话，张钦想为张梓母女狡辩。

　　“住口！你以为段安是傻子，还是王子川是？那段安是大理寺卿，为官十余年，什么案子没见过，你蒙他，他没把你囫囵个吞了，都算好的了。”

　　“我老太婆这般年纪，还能活几年？所说所做都是为了你们能好，张家能好。”

　　张钦看了张老太太一眼，随即又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状，老太太松了口气，自己这儿子算是动摇了，自己还得加把劲。

　　“你这般执迷不悟，我也不想为她们瞒着了。”

　　说完，张老太太喊来自己的贴身侍女：“你去把那个匣子拿过来给他瞧。”

　　“老太太，那可是……”

　　“啰嗦什么，快去。”

　　侍女只好将张老太太口中的匣子拿来给张钦。

　　“我乏了，你自己好好看看吧。张梓可以不沉塘，但李氏一定要离开张家，怎么离开你自己看着办。”

　　张老太太言尽于此，至于其他的就等她这个糊涂儿子自己想清楚了。

　　看完匣子里的东西，张钦脸色白了又白，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绝望。

　　他一个人枯坐一夜，天快亮时才出来。

　　而张钦第一句话却是：打李氏三十大板，送去庄子上养病。